被埋汰的狐狸精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江小米沉默的从怀里掏出手绢,递过去。
李玉娇双眸都亮了,“小米。”
“莫要感染风寒了,说好的,还要做习文练武。”江小米沉声说完,张口无声道:“反正上辈子我被鞭策的苦,这辈子我要仗着祖母在全都讨回来,要望母成龙!”
分辨着人的口型,李玉娇听到“望母”一词,只觉自己眼前像是烟花绽放,绚烂璀璨一片,不由得连连点头:“我一定好好习文练武。”
末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飞快补充了一句:“再给小米生个妹妹。”
江小米见眉眼间满是讨好之色的李玉娇,已经一年了依旧是讨好之色的李玉娇,仿若永远不会厌弃、不耐、烦躁、鄙夷之色的李玉娇,沉默的把头埋在江昱怀里。
江昱抬手轻轻拍着江小米的后背,对李玉娇安慰的一点头,笑盈盈开口:“那我得努力再努力。”
李玉娇见状也不去问自家崽要一个回应,顺着江昱的话聊起今日看榜的事:“我先前没有出门看过榜。没想到这般热闹。还没到贡院的主街呢,就人挤人。咱们马车感觉没走几步路。”
“你眼下男装,掀开帘子瞧!”江昱边说边掀开左边的帘子,让怀里的崽看看外头的热闹,边道:“再说我们又不是爵车,也无人能分辨出来。”
李玉娇偷瞄坐在末端的婉月。
婉月凉凉:“我掀开车帘,给诸位瞧个仔细?”
李玉娇笑笑,立马掀开窗帘瞧热闹。
一路缓慢行走着,等到贡院公式栏前,已是人山人海。婉月带着护卫小心翼翼护着一家三口。要知道有矜持身份的,一般看榜单那都是去贡院主街对面的茶楼等着,等着小厮仆从、衙差甚至是讨喜的帮闲报喜讯,不去贡院榜单前人挤人挨一份挤。
在榜单前挤着的,帮闲、仆从、想要沾文曲星福气的老百姓,以及着实贫困的寒门举子,连茶楼大堂坐一坐的钱都没有。
也就他们家主子讲究个亲力亲为,要挨这份热闹。
李玉娇又夫唱妇随,要凑这份热闹。
婉月挤着,有瞬间都觉自己颇为大逆不道,要埋汰江昱两句。但埋汰归埋汰,她还是竭力带人挤出一条道来,免得有五大三粗的莽汉冲撞了李玉娇。
江昱没想到这么拥挤,有瞬间想要打退堂鼓。但听得咚咚咚敲锣似意放榜的声音,他三下五除二将娃往肩膀上一放,言简意赅:“小米,帮爹从倒数开始看。”
便抬手想要去揽着李玉娇。
李玉娇察觉到身旁人挤人,汹涌澎湃的比自己幼年看过的钱塘江大潮还汹涌,立马乖巧的双腿都往江昱身上一扣。见江昱的脖颈有崽双手扣着,她立马抬手紧拽着人的前襟。
反正江昱衣服材质好,攥不破的。
江昱搂紧了李玉娇,免得人往后栽倒。
又一手得护着脖颈之上,免得儿子往后栽倒。
是忙得不行。
而就在人操心时,李玉娇已经小小的吸一口气,不敢信的一手揉揉眼。眯着眼再定睛看过去。
待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连户籍信息都看全了,她才敢惊呼出来:“江昱,你中了,中了啊,倒数第五个。你快看,是大兴县江昱啊啊啊啊,户籍信息那一栏还有宗谱黄批,错不了没有重名。”
报考要填写祖宗三代。
江昱的祖母是郡主。皇室宗谱,落在户籍文书上,登记用的墨都是黄色的,彰显皇室中人的尊贵。
听到这声笃定的话,江昱抬眸看过去,而后瞳孔一震。
不敢信的冲上榜单前。
哪怕有士兵把手,他这一刻都顾不得了,只想睁开眼,看得清清楚楚,看得自己的大名,看得自己的名字。
最后他甚至觉得自己眼都要瞎了。
很简单的一串字,竟然变成了四书五经,变成了那些堆积如山的八股文章,变成了那毫不留情的点评,变成了……
有太多的文字叠加在一起,化成了铺天盖地的墨水黑,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耳畔一句句爹的崇拜,一句句江昱的呼喊,他才恍惚着回过神来。慢慢的吸一口气,他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又感受着肩膀上传来沉甸甸的份量:“我江昱中了,儿,从今后你就有举人爹了。媳妇,你以后就有举人相公了,以后还会有进士相公!”
“我江昱不说大话,不吹牛皮。”
“那些官场觊觎我出身嫉妒羡慕才污蔑我是纨绔子弟,也不想想我江昱几岁中的秀才!”
最后这一句,江昱喊的及其大声,想要把这一年的憋屈和压抑,甚至滋生的阴鸷扭曲全都排出体内。
站在茶楼二楼包厢的鸿嘉帝瞥着底下旁若无人的一幕,瞧着抱作一团的一家三口,眼里透着阴鸷:“凌风,你说史书上会记载皇帝当进士吗?”
凌风懵了:“啊?”
“朕参加乡试,会是举人吗?”
凌风:“武举?”
“文举。”鸿嘉帝铿锵有力:“朕要参加山东乡试。待榜上有名后,跟江昱会试时争个高低。”
看着一身女装的皇帝,凌风双膝跪地,没忍住困惑:“您喜欢抢了就是了。史书上,皇上俺说句不中听的,连俺都知道有夺臣妻的,又不止您一个。您何必自降身份啊。”
鸿嘉帝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珍珠粉扑的厚脸上,字正腔圆:“朕要做开天辟地的事要完美的爱情故事后世永流传,干什么要效仿前辈帝王?”
“夺这个词,太过粗俗了。”
“爱情,哪有用夺的?”
“那用什么?”凌风恍惚。
您命我带土夫子在泰山埋的那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