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将东西送去之后,连汤带水带碗石沉大海,也不知对方是悄悄用了,还是勃然大怒丢出去了。他又有些忐忑,对方明日会不会来兴师问罪,但他又觉得,若是再来一次,他还会选择在黄昏之时翻身上马。
等到第二日,他等来了一道降等的命令。他又重新做回最普通的护院,位置在离家主最远的地方。”
“谢自乐……在刻意护他?”云紫怡几乎一瞬间便察觉了。
家主再需要威严,也顶着家主二字,一碗甜汤而已,又何须如此避讳?
除非有更加要紧的理由,比如他不食河鲜,比如早先听谢风瑶提过一句,哥哥自小便不喜甜食。
发现他秘密的人不能留,但李二还是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没错。”顾显之点点头。
“自那以后谢自乐几乎是将此人完全忽略,但李二身手不错,很快便被府中发现,于是一路升等入了甲字库。
事发前一日后半夜,谢自乐亲自来找过他,没跟他解释理由,只道这是唯一能救他的法子。
李二本也不愿,但他若不从,谢府的计划无法实施,他们第一个便会拿小莲开刀。”
云紫怡恍然,可脑中还是有些许地方想不明白。
“谢自乐说的法子便是将李二徐达二人真身对调,如此便能将人护下。”
“他想救李二我能理解,可为什么选择徐达代替他?是随机还是有特殊原因?”
一提起这个名字,她总控制不住想起那张僵硬的脸,以及令人发毛的眼睛。
一直沉默的王慈忽然开口,“尚未确定,只是有两种猜测:一,徐达那日发现了什么,谢自乐不愿你牵连其中,于是选他灭口。”
众人只以为他说的是云紫怡白日进甲字库一遭,只有他们二人心知肚明,那天夜里还发生了什么。
二人偷偷对视一眼。
“其二呢?”她又追问。
王慈却忽然显得有些不情不愿,语焉不详道,“或许是他不喜徐达罢,不过其二不涉证据,不必深究。”
随即话题又转开,顾显之解释假皮真正流入谢府的源头不在谢自乐手中,他也是被人戴上假皮扮作家主的傀儡。
此番能够给李二换皮,是因为原主持换皮之人已离开谢府,那人留下一个徒弟,徒弟有隐隐投靠谢自乐之意,因此才能悄无声息做下。
且此次得到假皮,除去李二小莲的功劳外,也是源于那小徒弟手艺不及师父,若是师父来,很有可能他们根本找不到假皮的切口。
“此番也是天时地利人和齐备了。”云紫怡感叹道。
“有了证人证言,还拿到了证据,应当可以对谢府下搜查令了吧?”
王慈回答道,“证言签字画押完成后,已立即遣稽察司位于开平府与附近其他府的人手增援,同时我已取信一封向宫内,想必很快,就会传下对整个江南十四楼的处理之法了。”
”今夜所有人手便会集合完毕,趁一切才刚刚平静下来,众人稍微松懈一气时,我们会直接控制谢府。”
王慈语气淡淡,眉眼锋利,不经意间透出一丝肃杀之气。
“我也一起……”
她话音未落,却忽然被王慈严肃打断。
“虽只针对紫山楼,但难保其他各家不会一同发难,今夜必定险象环生。
傅望秋明面上必须与我作对,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顾宅那里也不能回,顾显之久未归家,家中状况还未摸清。
今晚你同春桃他们一起,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上宫楼。”
众人离开之后,云紫怡又重新打开雪芙糕,但心中心事重重,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她干脆又缩回去补了一觉,晚上不知会发生什么,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是暮色沉沉。
外头白日还十分安静,此刻却脚步声不断。莫名的不安在空气中蔓延。
快到时辰了。
她又想起来王慈临走时跟她说过的话。
她摸出那件外裳,白日没仔细看,此刻细细打量,竟发觉它不是黑色,而是玄色,是他每日穿在身上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