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暗嗤,还真是甩不掉的眼睛。
燕睛一路跟着,她都不敢跟姜秋文搭话,以免被她察觉不对。
见刘盈出来,燕睛忙对姜秋文道:“公主依言换好了衣裳,校场那边还等着,四皇子殿下,可否能回了?”
姜秋文看一眼刘盈,见她穿的是方楚然平日没穿过的绛紫衣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可以回去了。
等他们回到校场廊下筵席上,姜阙已然摆好问责的姿态。
吴忧站在最外头,看到姜秋文回来,掐着嗓子高声喊道:“殿下,四皇子回了!”
魏珂忧心忡忡,见他回来,立即携魏芊芊迎上去:“渊谨,快些给你二哥赔罪!”
姜秋文颔首:“正有此意,母妃不必忧心。”
见他说话的样子业已恢复冷静,魏珂稍稍放了心,转眼瞥见跟在他身后的刘盈,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刘盈:……这一家子脑子都有毛病的吗?
她儿子发疯怪她何事?
刘盈走过去,注意到姜熠目光问询,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想来姜熠果然只怕计划生变,按道理来说,眼下这局面正得他意才是。
彩儿原本持着食盒站在廊下战战栗栗,见到刘盈她们过来,忙小跑近前。
刘盈接过她手中的食盒,跟上姜秋文的脚步走到姜阙身前,一路低着头。
姜阙冷着脸,等姜秋文先开口。
姜秋文拱手谢罪:“二哥,是四弟鲁莽,冲撞了二哥和诸位,无论二哥要怎样罚我,我都绝无怨言。”
魏珂眼前一黑,她当姜秋文想好了要怎样处理这事,没成想这孩子竟是一上来就领罚。
她忙开口替他求情:“太子,渊谨他也是一时头昏脑涨,望太子念及你们兄弟二人的情分,从轻处置呐~”
姜阙还未言,姜熠笑一声:“魏贵妃此言多有偏袒,若是谁都能仗着情分冲撞太子,那天下岂不乱了套。”
姜阙闻言脸又黑了几分。
魏贵妃瞪一眼姜熠,转而掩袖干嚎两声:“渊谨我儿,你怎的这么糊涂,都怪我教导无方,太子,你若怪罪,便怪罪我吧,别瞧妾身一身软骨头,倒是还能挨上几板子……呜呜……”
姜熠觑起眼,心道这贱妇还只会哭天喊地那一套。
眼见姜阙命人安抚魏珂,怕是要心软。
姜熠正欲再添一把火,忽而顿住。
“噗通”一声,席内一切嘈杂被这声湮灭。
众人闻声望去,但见刘盈跪伏在地,他们或是皱眉,或是惊讶,唯有姜熠愣了一下后,唇角勾起一抹笑。
姜阙忙命人又去扶她:“月姝公主这是何意?快些将她扶起来!”
刘盈跪着不起:“请太子殿下责罚刘盈吧,这一切事端皆因刘盈而起,非是四皇子有意得罪太子,亦非魏贵妃有心偏私,而是我远道而来,异国他乡,竟还没弄懂规矩,不知在大棠不可以因我思乡心切,着我家乡的衣物,请太子责罚!”
“公主这说的哪里话!”姜熠接道,“我大棠素来是礼仪之邦,圣人更是宣扬宽和友善,太子亦心胸宽广,怎会不容你一件衣裳?”
一直没吭声的秦淑华奇怪地看了姜熠一眼,总觉得他这话接得也太快了些,加之方才的几番言论,不免让人觉得他有心针对魏珂母子俩。
魏珂气得眼睛都瞪直了,之前听闻刘盈长得像方楚然,她并未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有些相像罢了,翻不出什么浪,这天下相像的人多了去了。
故而,她未曾像姜秋敏一般径直找上门去,谁知今日一见,终于意识到不得了,这女人竟比方楚然那丫头鬼精得多。
魏芊芊没太听得懂,原本还以为刘盈自请罪,姜阙就不会罚姜秋文了,还没高兴一瞬,转头看到魏珂脸色更加难看,发觉不对,笑容止住。
刘盈终于肯直起身,她将手边的食盒捧了,端着呈给姜阙。
“今日我听说太子在此赛马,便用太子前些日赏的牡丹做成鲜花饼,想着呈与殿下尝尝,没想惹殿下不快。”
姜阙问:“你不是说这花开得正艳,若是折了明日就瞧不见了吗?怎么又忍心折下?”
刘盈抬头,眸光清澈透亮:“若是为的太子殿下,哪怕明日瞧不见这花,刘盈也心满意足。这花折得值当。”
姜阙闻言眸光闪了闪,有些感动,目光掠过刘盈新换的衣裳,绛紫色黯淡无光,像是宫里老嬷嬷穿的粗布衣裳。
她公主的身份却受这样的折辱,还为了不让他忧心,主动请罚,这样乖巧懂事着实让人看着可怜。
他心生怜惜,忙让吴忧接过食盒,亲自扶起刘盈。
“月姝公主能有此心,孤不胜感激,又怎好说问责公主的话,再说了,这事本就委屈公主,何谈你之错,是我大棠礼数不周,还望公主不介怀才是。”
魏珂暗骂:好一步以退为进,好一面虚与委蛇的做派!
魏芊芊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刘盈不是真的认错,而是在装可怜。
若非她身份不够,这会气得都想冲上去给她一巴掌。
她忙将目光转向秦淑华求救。
秦淑华看到这一幕,脸色冷下,哼声道:“太子金贵,平日的吃食从未有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何况,太子怎好随便吃来历不明之物,不妨先验一下毒,看看到底是美意,还是某人见不得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