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宫近来还出了件大事,沈帝钦点崔润林为宜春公主沈舒然驸马。
尚公主虽风光,可驸马意味着远离政治朝堂,做个富贵闲人,崔润林探花及第,崔家自不会让他放弃大好前程。
于是崔润林呈上昔日与元家娘子元明月的婚书,公然拒婚,违抗皇命。
元明月泰和元年失踪,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沈帝气得不轻,罚崔润林闭门思过半月。
消息传到少阳院时,林青梧沉醉于沈云归的琵琶曲,舒缓心情。
石仙羽姓石,脾气也像石头,难搞的很。春闱案经三司会审,奏状已呈报沈帝,接下来只需等沈帝裁决便可。
明面上春闱案水落石出,案情告一段落,可老仆曹天和老衙役的死都在告诉她,石仙羽背后还有人,但他咬死不说。
林青梧得知崔润林所为,感叹一声,“崔郎君好生深情,元娘子失踪多年,他竟还留有婚书。”
沈云归冷哼,“他是放不下自己的锦绣前程,与元娘子的婚书倒是为他博了好名声,这种男人最是薄情寡恩。”
他怎么突然对崔润林如此大的敌意,是因崔润林拒婚他的阿姐?
灵泽匆匆赶来,告诉二人,宜春公主和淳安公主见林青梧久病不愈,特来探望。
她借口迩安公主睡着才将人劝回去,可宜春公主和淳安公主午膳后再来探望,她实在拦不住了。
“迩安公主”一病半月,倘若多次阻拦探病之人,必会引起怀疑。
于是林青梧取消今日去御史台台狱的计划,同沈云归回到长安殿。
取出妆匣脂粉并用其遮掩唇色。
“迩安公主”披肩长发,唇色苍白,半卧于塌上,林青梧打量着自己,颇有几分病西施的滋味,我见尤怜。
只是,还差点意思。
笑容,她素来爱笑。
“笑一个。”
沈云归闻言愣片刻,扯出一抹笑意。
“对对对,笑得再开心些,殿下想想朋友来探望,是不是要笑笑。”
沈云归更用力地扯开嘴角。
“甚美,待会就这么笑。”
林青梧安排妥当便去寝殿外间喝茶,不一会宜春和淳安挽手进入长安殿,见秦王也在微微诧异。
三人在里间说说笑笑,准确来说是宜春公主和淳安公主在说,沈云归陪笑点头。
“青梧,你笑的怎的比哭都难看啊?”
林青梧一口茶水下肚险些呛到。
里间又传来宜春公主的声音,“你是不是不高兴?不过是小病小灾,犯不上,你瞧我被人拒婚了都没放在心上。知道他崔郎君尊贵,看不上我直说便是,我堂堂公主又不是离了他不行,拿十几年前的婚书搪塞。”
淳安公主轻扯宜春公主的衣袖,“阿姐,隔墙有耳,慎言。”
宜春公主不再提崔润林,自带来的食盒里端出一碟糕点,“喏,刚出炉的金乳酥。不可多用,解解馋就好,你这病反反复复,上次去石府赴宴后便又病倒了。”
浓郁的乳香混着酥油香气扑面而来,林青梧咽了咽口水。
“青梧阿姐,御医诊断你是患了何病?”
“春夏换季,邪风入体在所难免,御医说仔细调养就可。”
二人见“迩安公主”并无大碍,不多时便起身告辞。
林青梧终于可以吃宜春公主带来的金乳酥,虽说尚食局和少阳院小厨房都能做,但宜春公主处的金乳酥最是美味。
沈云归也拿起一块,酥皮入口酥脆,伴着醇厚奶香,甜食竟变得可口起来。
林青梧将糕点分给侍从,灵泽笑吟吟地接过,绿浓却是眼眶红红,素日叽叽喳喳的绿浓这几日格外安静,她忙于春闱案亦不曾发觉。
林青梧放下糕点,再三追问,绿浓才道明缘由。
绿浓的阿爹于月前染病,本以为不过普通伤寒,却不想一天不如一天,医工说怕是过不了年,家里想让绿浓回去看一眼。
一封信辗转多地送到绿浓手中,但自家公主为案件奔忙,她也不好意思开口。
父亲病重,回家侍疾合情合理,庆京离燕梁千里,凭绿浓自己不知要走上几个月。
“可否向殿下借个人,送绿浓返乡?”
沈云归二话不说直接答应。
“奴走了,公主当如何?”一边是病重的父亲,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公主,绿浓泪水盈满眼眶。
“我是公主不会有事的,倘若你想在家尽孝,安心留在家乡,若阿爹病好,想寻个差事就去赵府,跟着赵娘子做事。”
林青梧取出绿浓灵泽身契,交还于她们。
“灵泽,你也可以跟绿浓同行,重归故土,日后在赵娘子处做事。”
灵泽当即跪下,“公主是要赶奴走?”
林青梧摇头,“你二人自幼常伴我身侧,我早已将你们视作姐妹。异乡终究不如故乡,如今恰好可借秦王之手离开,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