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太晚了,回不去了。”他成了弑父杀兄、无恶不作的罪人,是要载入史册被后世口诛笔伐的。
赵王移开放在沈芙玉脖子上的剑,将她推走,随后转动剑刃向自己砍去。
众人反应过来时,赵王已倒在血泊中。
“四兄!”
“阿弟!”
“云起!”
沈家人围在赵王身边,沈芙玉拼命捂住赵王流血的颈部,只要血止住了,兄长还有救,可温热的血液不断自她的指缝流出。
赵王嘴巴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沈芙玉俯下身去听。
“阿爹……阿……对不……”
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赵王彻底断气。
赵王之乱结束,有人失去至亲,有人失去钱权,还好大虞数万万生民赢了,他们赢得了属于自己的曙光。
郑家涉及结党贪腐、滥用职权等罪状,削去爵位,男子发配边疆充军,女子没入永巷为奴,富贵荣华的国公府顷刻倒塌。
庆京百姓唏嘘不已,明面上的清明高官,暗地里净干些陷害忠良、残害百姓的勾当。
差役查抄泗国公府,发现郑海宁几房的妾室俱无官府文书,皆是别州百姓良家娘子。
因父罪沦落为庶人的石佚失踪的娘子,竟也在泗国公府。
郑皇后自请离宫,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后宫无人料理,沈芙玉的阿娘董昭仪晋贵妃,掌管六宫。
信王则从皇室除名,贬为庶人,大理寺顺藤摸瓜查到几处别院,别院中尽是被他拐来的娘子,沈帝赐予每个娘子一笔银钱算是对她们遭受无妄之灾的补偿。
沈帝借机改诸王实封为虚封,清查各州县政策的施行情况,且任命监察御史督查各方。
朝堂官员大换血,屈从谋逆者皆没收田宅,永不为官,严重者抄家入狱,像宇文鹤和韩昭之流免不了身首异处。
沈帝素来赏罚分明,对功臣论功行赏,秦王册为太子,择日行册封仪式。
宜春和淳安两位公主各得丹书铁券并特准其议政,迩安公主除去丹书铁券还得了些珍宝地契。
林青梧对免死金牌颇为满意,不枉她辛苦查案一场。
宇文筝虽为信王妃,却大义灭亲,得沈帝单独召见。
金銮殿内,沈帝经此一事又苍老许多,眉眼难掩疲态,“娘子击登闻鼓检举亲夫,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有罪者罚,有功者赏,但朕思来想去不知晓娘子想要什么?”
不怪沈帝发愁,宇文筝母家流放,夫家获罪,她如今是想要钱财还是身份或是两种都要。
“妾求更名徐铮,从此世上再无信王妃宇文筝。”
她的生父卖女求荣,将她嫁给一把年纪的信王,如今终于可以彻底摆脱王妃枷锁。
筝,她从前是宇文氏的风筝,孝道家族是风筝的线,也是控制她的手段。
今后她要做一个铁骨铮铮的娘子,铮铮昂扬为自己而活,也为早死的母亲活。
“只求这些?娘子可想好了?”
宇文筝语气坚定,“回陛下,妾想好了。”
——
月上梢头,林青梧和沈云归再次来到明居,同行的还有宇文筝,不,应该叫冯铮。
冯铮进门时,昔日高高在上的平阳郡主,布衣荆钗扫连廊下的尘土。
沈挽秋深知自己父亲罪孽深重,但王府终究是未曾亏待过她,赵王之乱后她便将身上值钱的物件折成银钱,接济庆京穷苦百姓。
秦王与公主搭救,她不好意思吃人白饭,就帮着明居仆从干活,变化之大险些让冯铮认不出。
见冯铮来,沈挽秋放下手中扫帚,同她挽手去厢房说话。
“阿姐,我逃婚那日,父亲他有没有为难你?”
信王爵位被废,冯铮得了圣人亲赐的和离书,已经不是她的继母,若不曾嫁进王府,按年龄她应该唤一声阿姐。
冯铮摇头,“不曾。”
木已成舟,左不过是打她一巴掌,禁足王府而已,又将沈挽秋逃婚的消息告诉郑屿,只是信王没有想到自家女儿竟真逃婚成功。
沈挽秋又问,“庆京百姓皆赞阿姐忠勇,还得了圣人亲见,阿姐都要了何赏赐?”
“改名换姓,重新生活。此次前来是想问三娘,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庆京,只是日子会清苦。”
冯铮想离开庆京不意外,没想到的是她想带自己一起,她明明讨厌王府,也应该讨厌王府中人。
沈挽秋手中发汗,“阿姐为何要带我一起?我从前还对阿姐恶语相向。”
冯铮没有回答,只是又问了一遍沈挽秋跟不跟她走。
“走,和阿姐一起日子清苦些也无妨。”她本就是被清算的漏网之鱼,平安活着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