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妍在家从来只有跟在人后‘求哥哥告姐姐的’的份,这一声姐姐唤得她‘心花怒放’,更何况还是这样的明净少年。当下也顾不得那些虚礼,喜滋滋道:“我也唤你元昭如何?”
李元辰素知她的性子,见李元昭也是乐呵呵的样子,便也随了他们去。
澜儿蹲身收拾着打翻在地的食盒,李初妍望着染了尘的松子百合酥,“可惜了,兄长最爱吃了!”
李元昭笑道:“这个容易,回头我让点心局多做一些,给元辰哥哥送来!”
榻上的李元辰摆手道:“便是乳娘也会做,我又哪里用得了许多。”
李元昭笑笑,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回头对李初妍道:“皇兄之前也曾向母后提及‘菁若郡主’,妍姐姐既已来京,母后见了也必欢喜。”李初妍歪了脑袋,眼神问询兄长。李元辰便对李元昭道:“妍儿此来理当谒见太后,这几日便让她进宫给太后请安。”
老太医已拟好了方子,回头嘱咐了李元辰几句,又让府里的管事跟着去太医院拿药。李元昭看了看时辰,望着李初妍道:“妍姐姐,巳时三刻要考较骑射,我也得回宫去了。”
一行人告辞出来,董嬷嬷跟了老太医到院子里才轻声问:“太医,世子这病可严重?”
老太医拈了花白的长须,略皱着眉道:“世子素有虚寒之症,非一时一日即可治愈,日常调养得当倒也无虞,只是,从今日脉象来看,弦细而滑,更添了肝气郁结之症,肝失疏泄,久郁不解,必然延及其他脏腑,还得让世子舒心解郁才好。”
董嬷嬷似懂非懂,最后一句却是听得明白,不由叹了口气心疼道:“谁说不是呢,世子从来只顾着别人,何时能为自个儿着想啊?”
房里的玉竹见李元辰面有倦容,想来久坐不支,便替他拿了肩头的夹衣,轻轻扶他躺下,见他浅淡的嘴唇有些干涩,“世子,要茶水吗?”李元辰倦极,轻阖了双目安静地摇了摇头。玉竹见状,轻轻退了出去。
松子百合酥……那年冬天大雪初霁,雪后的睛空仿佛涣洗一新,满目望去一片银妆素裹。
妍儿穿了水粉色的穿蝶贡缎袄站在雪地里,便如瓷娃娃一般,煞是好看!还是不太说话,只是那璀璨的眼眸里却有着掩不住的欣喜,元景便拉着他带妍儿去了惊鸿斋。
惊鸿斋的草亭、野庐虽系人力穿凿,却得天然之势,倒是赏雪的绝佳去处,只可惜三个孩子哪里懂得赏雪,不过变着花样堆雪人、掷雪球,却第一次听到了妍儿银玲般的笑声,仿佛至今还在耳边回响。
次日,他便犯了寒疾,重得咳了血,足足卧床一月有余,日复一日,喝不完的汤药令人作呕。这一日,他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倔意,任凭众人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服药。妍儿怯生生地凑到床前来问,“哥哥是怕喝药苦吗?”说话时一张一翕的嘴唇如同粉嫩的花瓣。
众人轻笑,他的脸就发了烫,妍儿举起手里握着的糕点,放到他嘴边,“哥哥吃完这个就不苦了!”素来不喜甜食的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那块被她握得久了微有咸味的松子百合酥。
再后来,还是圆圆乎乎小短脚模样的元景费了吃奶的劲,‘吭哧吭哧’拖了一个与他身量等高的食盒来,里面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的,都是松子百合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