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笑容一凝,“舅母宽心,靖之再历练几个月就回来了。” 岑碧君笑意寥落,“顾家的男儿哪有承欢膝下的道理,这一去,再回来便不单是吾儿靖之了,你也是……你们甥舅想必有要事商量,舅母先出去了。”
顾云阳拍了拍妻子的肩头,目送她掩门离去,回头对外甥道:“陈年旧案,先帝饮定的旨意,如无铁证,如何翻案?”
李长风握着滚烫的壶壁,“那若他养兵自重,勾连外邦呢?” 顾云阳目光如炬,“可有实证?”“听闻前益州知府……”“陈朝礼上的是密折,莫说仅是一面之辞,即便是铁证如山,你亦犯了大忌。”李长风何尝不知其中道理,悻悻然拍了一下圈椅扶手。
当年成国公府旧丧未除又添新幡,府中上下无不悲声,唁客们亦纷纷扼腕长叹。咏飞堂前,追风骑众将一色玄袍肃穆而立,战场上冲锋陷阵、铁骨铮铮的儿郎个个红着眼圈满面悲愤。
出殡之日,观望的百姓将道旁挤得水泄不通。钟鼎之家转瞬间家破人离,沧海桑田不过如此。
李长风心中所疑经年累月已长成参天大树,“那成国公府的仇便永远石沉海底了吗?”顾云阳推窗,檐下细雨如丝,“成国公府的仇必然要报,但时隔久远,尘埃落定,那位身份贵重……陈朝礼一州知府能上达天听,必是圣上特允,所奏之事亦未经朝堂公议,就被罢官免职。我们若不能一击而中,个人身死事小,朝堂之上怕是要掀起血雨腥风,累及多少无辜。”
李长风眉间一动,“尘埃落定……那就让它掀起些浮尘。”“你要做什么?”“甥儿想打打草……”
顾云阳回首审视着他,“你方才还说他勾连外邦?是靖儿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舅父,靖之说泠州城防泄露,似以硝石作交换。我朝禁止私下贩卖硝石,而羌笃盛产硝石。靖之还说益州城郊去年发生过一起缘由不明的爆炸,死伤众多,但未奏报朝廷,罹难百姓求告无门。明扬上次去益州时探访过废墟,泥灰中有硝石。”
顾云阳心中暗惊儿子瞒着他做了这许多事,肃了脸道,“你告诉靖之,让他不要自作主张、孤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