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参天象的副使小心的和盛泊兴说这雪最多再下一天,但现在已经是第三天,雪落无声,完全没有消减的迹象。
翁山的百姓都说今年老天不好,往年不会在这时节有这么大的雪。
“鬼老天诚心要灭大禹。” 盛泊兴是这么解释的。
冬装下发的很及时,军队驻扎在大别山脚下,每天必有的拉练任务就是仰望大别山的雪,站立两个时辰 ——这是盛泊兴额外给他们加的任务,让他们站着的时候务必诚心祈祷感动上苍,息止大雪。
很荒唐,但很盛泊兴。
最开始的两天盛泊兴望着大雪山时的怨怼是装的。他装成延误军机的焦急模样,渲染那种紧张的气氛。
但后面,盛泊兴就是真的着急了,他的脸一天比一天长。大将军真正的沉静肃杀远比装出来的吓人的多。
全军都知道,军机是真的要被延误了。而他们被耽搁在这儿,那也意味着大禹的全部兵力,仅存的精锐都一同被耽搁在这儿。
该怎么办?
天灾一向不能怨人祸 …… 但可以迁怒。
盛泊兴拉着脸一天里第三次造访钦天监,他刚练兵回来顺手带了杆长枪。
“老东西们。” 盛泊兴把长枪倒戳在地上,“铎” 的贯穿音像是什么的开场。
老监正年纪很大了,他从鄢都赴此地任职,本就舟车匆忙,到了翁山又受寒病了一场,今天第一次来任上就很不幸的见了盛泊兴。
“呃……那个,我们……啊呵呵。”老监正急得说不出话。
……
“将军。”在钦天监寂静如死的氛围中宋景行站起身,他站在巨大的天象仪后只能露出头。
宋景行在这里是盛泊兴没想到的 ,他不该还在翁山吗?
大将军皱着眉,因此更显得出离的愤怒,他直起倚着门框的身子。“你在这儿干嘛?”
“我和大人们一同测天。” “你会吗?” 盛泊兴还是绷着脸但没再碰地上戳着的枪,他绕过天象仪走到宋景行面前,“雪什么时候停。”
“再有一天,最多。” 直面盛泊兴的时候宋景行总让人觉得圣洁,钦天监的监正正拄着拐挪向盛泊兴,他刚刚磕出了噎嗓子里的痰, “将军啊,这是天象,我们只能观测…… ”
老监正还没说完,也还来不及挪到盛泊兴面前,盛泊兴抬手拽着宋景行的衣襟就把人拖走了。
是拖的,宋景行没盛泊兴高,他被拽的点起了脚,踉跄几步,“将军,慢点儿。”
一屋子的文官面面相觑,他们中的少数的来自鄢都,大多来自离州,他们对盛泊兴与宋景行的关系所知甚少,看见宋景行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带走,一时间都齐刷刷觉得宋景行头顶上有一个 “危” 字。
写了 “危” 的宋景行其实并不危,盛泊兴一直都有一种霸道王爷与美娇妻的情结 —— 他钟情于在人多的时候凶宋景行好让他小鸟依人,但囿于宋景行的性格原因,外人看来他们俩总像是在吵架。
拜托!盛泊兴连枪都没拿哎!
宋景行一路被拽着进了间屋子,盛泊兴赶走了屋里的人。
“你在哪儿凑什么热闹!”发不出的脾气就像泼不出的脏水盛泊兴消化不了只能没好气儿的忍着。
“我没凑热闹,我在帮着想办法。” “那你想出办法了?” “没有。” ……人们总说三分靠打拼七分天注定,但实际上这是假的,打拼哪有那么多分?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天机往往只有一线。
雪没停就是没停,翻不过山就是翻不过 ,而阿拉善已经打出芜洲也就是打出了芜洲。
“什么!那他距离州还有多远?”数千里外的军情只会送到盛泊兴手里,宋景行瞬间失色。
“一日夜即可赶到。”盛泊兴低头从袖里抽出张薄纸 ——是花云月传来的密旨。“你再看一眼这个。”
纸很小,上面的字也不多,宋景行一眼看过去,脸更白了。
“即刻出征,然叛国,诛九族。”
到底还是来了,花云月那不死不休的疑心病。
“什么时候送来的?” “昨晚。”宋景行握皱了手上的密旨,脑子里只剩一句话,雪什么时候停!?
“你现在整军,我再去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盛泊兴拦下宋景行,“有什么办法?”
……旁人发疯的时候盛泊兴总能装出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那时的小王爷就好像通晓世间一切道理,理智的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