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定目光闪电般落在那年轻男子脸上仔细辨认 — 居然真的是谢兰升。
许訚提前回派便是听闻崔执说谢兰升遇险,却不想谢兰升竟然在宁神医的住处。
谢兰升满不在意地说道:“倒并非是君燕姑娘医术不精,只不过在下实在是喜欢吃糖醋鱼。”
宁不许皱眉道:“糖醋鱼?”
谢兰升笑道:“是啊,糖醋鱼。鱼改花刀,裹上面糊,加以糖醋调味,小火慢煎之,口味酸甜,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宁不许冷哼道:“这跟君燕医治有什么关系?”
谢兰升道:“关系大了!若你们不救我,我大不了就是死一死。若你们救了我,要我加入灵雀阁,我岂不是不能回谷帘派,没得师妹做的糖醋鱼吃。”他摇摇头,“这可怎么行?”
他抬头看天,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道:“我不会加入灵雀阁的,你愿杀便杀。”
宁不许却噗嗤笑了出声道:“我要你加入灵雀阁?你以为灵雀阁是什么人都能加入的?若是你师兄来了,我当劝他一劝,你嘛……”
这次轮到谢兰升皱眉了,“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宁不许笑道:“我听说姓邓的那个卖药汉入了你们谷帘派,我将银针入穴做了些许改动,他以前解得了,现在却未必。”
谢兰升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道:“你让我替你试针?”
宁不许微笑不语。
谢兰升苦笑道:“那你何必先救我,再伤我?”
宁不许道:“我要他专心解我这一招,别被旁的东西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谢兰升搔搔脑袋,道:“那你还真是怪贴心的。”顿了顿,“怎么偏偏选中我?”
宁不许道:“解此次的银针入穴,得花费不少心力,若不是那人看重之人,难保那人怕麻烦,索性不救。最重要的是,送上门的病人,谁会拒绝呢?”
宁不许大可以用药迷晕谢兰升,给他治伤之后再银针入穴,不过要在病人清醒,肌肉未麻痹的时候入针效果最好,是以她想让谢兰升自愿试针。
宁不许见谢兰升沉默,冷冷道:“你不怕死,却怕不怕你的师妹为你的死伤心痛哭?”
谢兰升沉默,风吹起他的长发,整个人突然沉静下来。
半晌,谢兰升耸耸肩道:“谷帘派派中弟子众多,师妹就算为我伤心,也伤心不了几日。何况能让她伤心的,另有其人。”
宁不许皱了皱眉,又突然舒展眉眼笑道:“你被抓来此地的时候重伤昏迷,你可知你身边那如花似玉的师妹身处何处?你确信她不在我手上?”
谢兰升笑道:“宁神医长得如此漂亮,编的谎话可不那么漂亮。我师妹若在此,你还需要跟我多费唇舌吗?”
宁不许右手轻轻一抬,几道银光在她指间闪现 — 银针已现。
惠定的心脏仿佛也被她的右手紧紧钳住。王承如如此铁骨,刚刚也在她的银针下弯腰跪倒,痛不欲生,这几根银针一旦发出,谢兰升的一身功夫就毁了。
她五脏疼痛如烈火焚烧,目光却炯炯 — 若宁不许要对谢兰升出手,她定要阻拦。
谢兰升眼睛突然亮了亮,道:“我愿意疗伤。”
宁不许缓缓放下手来,笑道:“想明白了?”
谢兰升点头如捣蒜,道:“想明白了。只是我这人虽不怕死,但怕疼得很。我想要宁神医亲手医治。”
君燕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怒气 — 谢兰升此言,是在说自己医术不精。
宁不许道:“君燕自小便跟着我习医,给你疗伤,绰绰有余。”她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明日君燕便替你疗伤。你可别想着逃跑,我知道你内力不错,可是你的灵脉已封,强行使用内力只会让灵脉受损,到时候不仅武功没了,性命也保不住。”
医师的话不会有人敢不信,而宁不许是全天下最好的医师。
惠定轻轻将窗户关上。
“吱喳。”她转头看向屋内的灵雀,只见它轻轻啄着碗内禽粟,将翅膀完全舒展,露出漂亮的羽毛。
忽然一阵刺痛袭来,惠定几乎要跪倒在地上,她双手紧紧按住自己的心口,大口呼气。
半晌,呼吸平静下来,指尖触碰到一个物件。
她将它从怀中拿出 —
北狂给她的武林秘籍的残卷。
北狂曾在许訚视线未及之处,将这卷秘籍递给她,低声告知她 — 他并未学过他父亲的武学,教她的也只是基本的呼吸吐纳和他自己领悟的武功招式,形似菩提斩而意境则相差甚远,只是让她不至于看不懂她父亲留下来的武学,至于是否要学她父亲的武功,她自己判断。
“我不希望她步入江湖。”
记忆中娘亲的声音忧心而悲伤。
惠定稳了稳心神,翻开了这卷泛黄的册子的第一页,仔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