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她心中有些隐隐愤怒,她从未对任何人愤怒,可是唯独对殷禛,她几乎想要抓住他的衣襟质问他所做的一切。
一口腥甜之气涌上喉头,逼她冷静下来。
不行,这样不行,自己现在伤重,不可再动怒。
惠定稳了稳心神,乘着伙计不留意,翻身跃进进了茶庄。
这间茶铺的店面不大,内里却是大有乾坤,一间七进庭院。
刘相卿此时正和那个精瘦的男子走进庭院,此地人少,没有伙计进入,似乎是位高权重的人才能进入的地方。
她游走于庭院之中,却看见一个戴着青色斗笠的人进门。
不好!那人武功高强,若被他发现,定然告知刘相卿,自己插翅难逃。
惠定侧身进入一个屋子,一跃而上,藏身于屋梁之上。
“吱呀!”门被推开。
惠定所在之地被一根房梁将视线全部挡住,看不见屋内景象,只能侧耳仔细倾听。
一人怒气冲冲道:“刘哥,我们好好的走自己的货物,却被人有心计算,在官道上被劫,劫走了我们大半的货物,难道真的没办法整治?”
刘哥?对面那人该是刘相卿了。
刘相卿叹了口气道:“党羽之争,哪是我们能插手的?”
对面那人道:“你是说这事是皇太子做的?”
刘相卿道:“莫要乱猜。此次大战四皇子立下战功,虽然皇帝给了他二十军棍,但此后将缉拿前朝遗民的任务交给了他,足见对他的重视。”
对面那人道:“那我们就更不用怕了,为什么还要凡事束手束脚?”
刘相卿道:“你怕四皇子被找不出来错处是么?如今皇太子就是盯着四皇子,但凡四皇子出头,便坐实了‘为人轻率,喜怒不定’八字评语。不再重视都是小事,但是一旦失势,按照皇太子那样锱铢必较的性子,还有四皇子的好日子么?”
顿了顿,又说道:“伏击这场戏,我们损失的只是茶。若四皇子的伏击战成功,必然是大功一件,对于皇太子更是一击重伤。”
对面那人道:“对方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据说还有江湖上最出风头的少年,为何说伏击一定能成功?”
刘相卿道:“他们此行是为了劫囚,但是囚车内并不是他们要寻找之人,只是一个替身,无论是谁接近了囚车,都是必死无疑。防敌人容易,防自己在意之人,却是难上加难。”
对面那人心有戚戚焉道:“皇帝好多年没有管前朝的事,为什么如今又旧事重提?”
刘相卿道:“还不是因为苏和葛青,皇帝因为噶尔丹之事对前朝余孽心有忌惮,让您布下天罗地网来诱捕贼人归案。”
原来如此……所以谢兰升一行人其实早已是被算好的,对方布下诱饵,等他们前去便可一网打尽。
惠定心急如焚,手心微微汗湿,想要赶紧离开。
刘相卿道:“四皇子快来了,我们不要妄议朝政了,赶紧前去吧。”
那人嘟囔道:“四皇子怎么会来此?”
刘相卿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说罢推开门离开。
过了半晌,惠定听没有声响了,便也推开门离开。
她正准备翻身跃过墙去,却听到刘相卿和那人齐声说道:“参见公子。”
“不必多礼。”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这一句在惠定的耳中无异于一声惊雷。
这个熟悉的声音正是她在沙漠中曾经相伴过三日三夜的殷禛。
她没有停留,翻身出了庭院。
她没有时间停留,她没有时间质问殷禛为什么要杀了北狂,她想问他北狂的头颅被他放在了哪里,但是她没有时间了。
她不能再次眼睁睁看着谢兰升等人死在她面前。
北狂那时,她冷漠无动于衷,如今她追悔莫及,她不会让这样的遗憾再次发生。
她策马狂奔,不停不休,不自觉中提起内力,想要跑得更快些。
一口鲜血吐出,她擦了擦嘴角,继续前行,感受到经脉几乎要寸寸断裂。
买阳春面的老板正在收摊,看到一袭红衣骑着马飞驰而过。
“诶,那不是今早的那位姑娘吗?”
老板摇了摇头,别人家的事,自己管那么多做什么,女儿要归家了,给女儿煮碗饺子要紧。
饺子已经出锅,热气蒸腾,欢声笑语,有一袭红衣却在夜中狂奔,周身满是冰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