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已有婢女捧着干净的裙裾等她。
“徐夫人,奴婢服侍您更衣。”
顾卿然身后的月清走到那婢女身侧,端过她手中的漆盘,道:“夫人的事,还是我来吧。”
那婢女犹豫了片刻,还是退了下去。
一室安静。
顾卿然更衣后,对镜照了照妆容,她问:“月清,你可觉得淑妃娘娘奇怪?”
月清点了点头,道:“淑妃娘娘过分关切您了。”
她正是这样想的,淑妃娘娘似乎对她很是好奇。
寝殿内,方才要伺候顾卿然更衣的婢女跪在床榻边,低声道:“娘娘,徐夫人身侧的丫鬟会武功,奴婢不方便动手。”
靠着床几的病弱女子笑了笑,面庞祥和温煦许多,她抬了抬手,道:“待韫儿回来,我会叫他查个干干净净。”
“她……她真的太像我。”
接着,女子又是一番哽咽。
出了永宁宫,顾卿然跟着宫里引路的嬷嬷一路向外走,走到半途,她发现了,这条路和来时不一样。
“嬷嬷,我们不是出宫吗?”
“回夫人,是出宫的路不错。相爷派了人来传话,说顺路接您回去,奴婢得将您送到昭义门。”
不是说前三日都不出门的么。
“相爷是被圣上召进宫的?”
嬷嬷答:“正是。”
顾卿然一步一步跟着嬷嬷走到了昭义门,巍峨的朱门外,停了一辆高大华贵的乌木马车,车窗被缎帘遮得严严实实。
刀辞看到了她,先行了礼。
“夫人。”
顾卿然被搀扶着上了马车。
徐寂行确实在等她。
“为何换了衣裙?”
她本要坐得离他远些,被他轻易揽到身侧。
徐寂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身上浅紫色的衣裙,今早出门时,她明明是穿了红色。
身上的甜香似乎也变了些,掺杂了宫里浓烈的熏香。
他蹙了眉,道:“回府后记得沐浴更衣。”
顾卿然觉得淑妃娘娘奇怪,他也奇怪,淑妃娘娘宫里的木香明明很是宁心。
“衣裙被茶水打湿了,便换了一套。”顾卿然摩挲着这衣裙的料子,没抬头,只说:“时辰还早,我不想急着沐浴更衣。”
“你回书房,我待在屋内,不会影响你。”
徐寂行面色淡淡,“今晚京城内有灯会。”
“这样啊,那我带着宝春和月清去,正好补了除夕的缺憾。”她敛了眸,“新年的灯会盛大难得,我见得少,若是我回来得晚些,该是可以的吧。”
徐寂行沉默不语。
顾卿然继续道:“你放心吧,出门在外我绝不会影响你的名声,若是遇了事,不会说我是你的夫人。”
一想到他这三日本来是闭门不出,却被圣上召进宫内,顾卿然猜测他今儿个心情也未必有多好。
果然,徐寂行瞥她一眼的眼神像是结了冰霜。
从前徐寂行待她冷淡,她只觉得是他性子如此,可跳出不着边际的幻想来看,徐寂行这样的夫君,怎么看怎么都是对她没有情。
想起除夕夜他的话,再想起他早早写好的和离书,她唇瓣翕动,几次想要明说和离之事,却又被他威压慑人的气场压了回去。
听说圣上的身子愈发差了,豫王回来,当不了几日的太子,便可能登基。
那时,徐寂行就该和她谈和离之事。
若是离京,她还得先给舅母写去书信,只是她不想即刻回扬州,以舅母的性子,说不定也会让她散心数月,再作打算。
京中,林娘经营糕点铺经营得越发好了,糕点铺每日的剩余甚至能接济些穷苦百姓。
顾卿然算了一路离京前后所要处理的事务,连马车是何时停在相府门口的,她也不知。
“到了。”
“到家了?”
他沉了一路的脸色缓了缓。
“是,到家了。”
顾卿然下了马车,被徐寂行握住手腕,他还记得方才的事,与她一道走入屋内,轻声叮嘱她:“去沐浴更衣。”
何时沐浴更衣这样的事,他也要下令。
日光正盛,她若是叫水,岂不是会被人多想。
“不想去。”顾卿然嗅了嗅她自己身上的味道,明明是香的。
“这样吧,你若不喜欢,今夜我不回来了。”顾卿然避开他的眼神,低头将心里话讲了出来,“方才在马车上时我就想和你说,听说京城的醉江楼赏花灯看烟火乃是一绝,我想带着丫鬟去住。”
徐寂行脸色沉了下来。
“不合规矩。”
顾卿然说:“只是一夜。一夜也不行吗?”
“去沐浴吧,换身衣裳再出去。”
他说完,便唤了下人进来,只留了背影给她。
不一会儿,她只好解了衣裳,踏入汤池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