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府,桑汝焉接过马年荷呈上的京城急信,打开抽出信纸,看完。
“家主,为何事心烦至此?”
马年荷垂手候着,瞅了眼桑汝焉神色,低下头,揖手问道。
桑汝焉将信封信纸丢进了香炉,盖上香炉盖子。
“京城相国府,有意与桑府交好,偏生这个棘手的差事,又多了一桩。”
马年荷躬着身,连忙接话,“奴婢愿为家主分忧,上刀山,下油锅,便是要奴婢的命,奴婢也愿意奉上。”
桑汝焉来回踱了几步,“吴相国信里说,秦沁遗腹子如今在燕安十六郡,要我将人找到,送信给她,她自会让人来接应。”
马年荷抬起眼,谄媚的笑,“这还不容易?只要知道相貌年岁,告示一贴,大肆悬赏,还怕人冒不出影么?”
桑汝焉停住步子,转首看她,“蠢货!若这般,消息早就走漏出去了,哪还轮得到我向吴相国邀功?”
马年荷哎呦一声,连着自打两下嘴巴,揖手,“是奴婢蠢笨,家主教训的是,奴婢一定私下里悄悄着人打听,酒肆,赌坊,茶坊,凡是下九流聚集多处,奴婢皆会吩咐人留意,绝不让旁人夺得先机。”
桑汝焉拂袖,“只凭这样,还不足以找人,你去将燕安十六郡凡是有五岁孩童的人家,俱都打听了,只要查到身份文籍不对的,就将人拿了,押去城南我新得的那个布坊后杂房关着,入了夜,我亲自去分辨真伪。”
“是,奴婢记住了,还是家主思虑周全,奴婢万分不及家主之万一。”
马年荷应声领命,奉承的拍马。
桑汝焉哼了一声,在座椅上坐下。
马年荷上前倒茶,“家主,这个秦沁遗腹子藏的这样好,若最后还是找不着人,不如奴婢……”
桑汝焉拍了下扶手,“胡说什么,吴相国久居高位,岂是好糊弄的!”
马年荷被家主瞪视一眼,下意识后退一步,赶忙描补,“奴婢的意思是,既然秦沁遗腹子那么重要,找她的人一定很多,未免叫旁人与咱们争抢,不如咱们混淆视听,来个障眼法,让她们来回奔忙,瞎忙活。”
桑汝焉眼神微凝,端起茶,喝了口,“这主意倒还不错。”
“那奴婢这就去办”,马年荷笑着揖手,退了出去。
于是不过一日过去,燕安十六郡各个郡县都出现了自称自己是秦沁遗腹子的乞丐孩童,风声四起,前去佐证的人马分散了又分散,不敢疏漏一条消息。
楼船之上,皇家旗帜飞扬。
旭华帝卿望着江岸人声鼎沸,嗤了一声。
“秦沁好歹也是战功赫赫,熟练兵法的将军,这遗腹子便是不肖似秦沁,也该有几分聪明才智,怎会自己现身?这种消息也就愚弄愚弄那些个急功近利,不长脑子的,想要耍弄此种手段,浑水摸鱼?不过是痴人说梦。”
风平站在身后,揖手,“殿下说的是。”
旭华帝卿挥了挥纨扇,“消息确定是从桑府出来的?”
“是,卑下查到桑汝焉是收了一封京城来的急信,之后便有意引导了这场闹剧。”
风平回道。
旭华帝卿笑了声,“真有意思,那个赵兰庭交代的事,本殿还以为桑家的热闹也就这样了,没想到还有新的,也不知道那个上官芸清不清楚她这位岳母,也趟进来了?”
风平听了,想起一事,连忙禀报,“那个替身身边有个仇六,上官芸回府前,曾有一个婆子收了她的银子,跑出上官府送信,卑下见她神情不对,跟上她,到了一处郊外庄子,见到了两个一模一样,都被唤作少庄主的人,不过其中一个,有时也被护卫错口唤作公子,卑下事后抓了那婆子审问了一番,得知是仇六知道事情败露,自己跑不出上官府,溜到外院撞见她,特意喂了她一颗毒药,威胁她出来送信,至于信里是什么内容,她并不知道。”
“少庄主?”
旭华帝卿扬了下眉,侧身看向风平,“似乎更有趣了呢,风平,去传风举过来,我要再问问商家的事。”
“是。”
风平退了下去。
上官府,请柬搁在书案角落已经三日。
听雨正打算收拾了,拿去销毁。
上官芸放下书册,“慢着。”
“大小姐”,听雨拿着一堆请柬,转身行礼。
“旭华帝卿的请柬,留下。”
上官芸令道。
听雨应是,取出,搁回了原位,“那奴婢去销毁剩下的。”
上官芸微颔首。
听雨出了书房。
听雪进来,禀告,“大小姐,家主又命人来催,请您去她书房一趟。”
说着,听雪瞅了眼大小姐,接着禀道,“似乎还是为了尚帝卿一事。”
上官芸并无任何情绪,只是吩咐,“护好凤舞轩,别让母亲的人动手脚。”
听雪一听,实在是有些头疼,“光昨日毒蜂,毒蛇,还有毒箭,已经收缴了一轮,至于下毒,奴婢甚至在玉箸,瓷勺上都发现过毒物,大小姐,家主手段百出,奴婢真怕一个不慎,错漏了什么,让不干净的东西进了凤舞轩。”
上官芸垂下眼帘,“用不了多久,这些都不会再发生了。”
听雪应了声是,“奴婢退下了。”
那厢,上官祯在凉亭砸了茶盏,指着去传话的奴婢斥骂,“你怎么办事的!传个话的差事都办不好!滚去领五十杖!别再让我看见你!”
丫鬟连连磕头求饶,径直被护卫拉了下去。
上官祯气怒难消,猛然间一口腥甜涌上喉咙,竟是忍不住吐出口血来。
“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