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吞掉那些血」
「其他的,有我——」
尖锐的暴鸣声伴着剧烈的闪光撕裂了黑暗。
周围的空气沸腾起来,一阵烈火烹油的滋啦滋啦声过后,安启抽搐着倒在地上。
「安吉尔……」
脑海中的声音没有回应。安启慢慢蜷缩起身体。
一头白色驯鹿从她背后窜出来,撞上穹顶,化作一团云雾渗了进去。
寒光肆虐,银蛇狂舞,在即将触碰到石棺中的尸体时,险之又险的避开,暴躁地砸落地面,留下点点焦黑的痕迹。
电光消散,一柄细剑悬在石棺上,剑尖正对棺中尸体的眉心处。
“远点”
“我差点被你烧焦”
伴着轻快圆润的少年音,灰白的鹿角探出来,抵着剑尖推远。
“安吉尔,你是想再死一次?”
隐隐的蓝白色弧光在剑中游走,警示着不安分的灵魂。
“你可以试试。”
声音懒散,带着点笑意。
阿兹特持剑戒备。
“安娜?”
“你醒了?”
“嗯,时不时得给同伴传个讯。我毕竟是个探路的,失联太久族群要找的。你也不想再来一个比我还冷血还无情的探子吧,或者,直接大军压境?”
“以一己之力颠覆芙莱茵,好一个探路的。”
就因为这一句话,他们始终被她牵着鼻子走。
不能杀,又不能放,她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要慎重考虑,再三思量。因为畏惧,畏惧她身后的势力。如果那里每一个人都如她一般强大,那将是个可怕的、不可想象的族群,他们不敢赌。
“赌约还在继续,我们没有违背承诺,你最好也别做多余的事。”
他们会赢的。强大的兽也会有柔软的脏腑。真冷血无情的人怎么会放任敌人的匕首扎进去。
他会让时间会磨损她的意志,偷走她的记忆,把她割裂,只留下那些柔软的,温暖的情感,然后驯服她。她终将属于这里,为守护这片大陆而战。
阿兹特收剑。
“什么叫多余的事”
驯鹿钻出来,雪白的蹄子扒着石棺边缘往外探头。鹿角差点勾住阿兹特的眼镜链。
阿兹特本能地想要后仰,但忍住了,强行扳直身体,伸手扶了扶镜框。
“比如,教一只,只会哈气的小兽,怎么伸爪子。”
明明不敢,还要试探。阿兹特想起那只和他较劲的手,心尖发软。
“伸爪子难道不是兽的本能?你多少有些无理取闹了,祭司。”
安娜懒洋洋地开口。就只会欺负安吉尔,真没长进。
“总而言之,不要污染她。”
她是他们费劲心思割裂出来的纯白灵魂。
“若你执意让她记起来,那就鱼死网破,我会持剑静待你身后族群的降临。”
「不要污染她?」
「你做了什么,安吉?你背诺了?」
安娜忍俊不禁,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石棺里。
「什么都没有」
「我能污染她?」
驯鹿灰白的鹿角顶了顶棺材板。
「她误食了神泉水」
「我刚带她到地宫」
「祭司就出现了」
「差点把我烧焦」
「尾巴尖还在冒烟」
驯鹿试图甩甩,没成功,尾巴短。
「驯服一只兽,在她懵懂无知时引导,在她哀鸣无助时降临,在她痛不欲生时拥抱抚慰,他赶走了你,然后自己去……哇,好狡猾的祭司。」
「看样子,我们的安启要吃点苦头了。」
「祝她好运吧。」
声音散散慢慢,沉寂了下去。
驯鹿纯净透彻的圆眼眨了眨。拿蹄子踩了踩安娜汩汩流血的胸口,激得安娜睁眼瞪它。
「痛死了,臭蹄子拿开拿开。」
「就这点痛」
「还要叫嚷」
「她吞下了神泉水」
敲骨吸髓之痛。
「疼痛会让她警醒。我们不是同样经历过。」
知道此间世界在驱逐、在排斥、在吞噬你,才不会沉溺。
「她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使命」
「没有信念」
「疼痛会让她畏缩」
「祭司会欺负她」
「别傻了,22岁的安启什么德性我会不知道。」
安娜拍了拍驯鹿。
「你个小不点,管好自己。收收心思,好好看戏。」
还想着保护长大后的自己。
「!」
驯鹿有力的蹄子暴踩安娜胸口,疼得她直想翻滚。
拍它屁股,找死!
安娜又欠欠揉了把驯鹿短短的尾巴,再次被闪着血光的铁蹄践踏。
「你看看,你看看,我都没摸两下呢。就要被你踩死了。」
「安启那翅膀比你蹄子还硬,祭司碰上她你该祝祭司好运才对。」
她那无知无畏,没有枷锁的22岁。
「嗯」
「Good luck 」
蹄子重重踏在安娜心口的刀尖上。
「嗷!」
「别叫」
「你多痛一点」
「她能好过点」
「给她留点力气」
「她要应付祭司」
「偏心的臭小孩。」
安娜翻了个白眼。
在两人无知无觉地拌嘴逗趣时,石棺后高高矗立的石像眼珠子动了动,拈花执刃的神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