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穿过人群，转身与他并肩，碧绿色的眼睛含着笑意。

“听说你最近遇到不少麻烦？”

乔奇华扭头看了他一眼，并不出声。

沙云彬笑声爽朗：“那些商人不好对付吧？需要我教你几招吗？”

要改造贫民窟，需要大量人力物力，那些富商必然得大出血，如何在稳住他们的情况下，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交出那笔税金，是乔奇华正在头痛的事。

沙云彬作为贫民窟里跃升的区长兼上将，熟知底层和权贵的生存及赚钱之道，清楚如何从后者身上剐下皮肉。

乔奇华漠然回答：“不必。”他领略过沙云彬的手段，所以才要提防。

贫民窟的曙光，只对曾经生活在平山区贫民窟里的贫民释放他的和煦，对于上层阶级是烈阳。

“呵——”

沙云彬低笑，并不介意自己的好心提议遭到拒绝。

乔奇华端着酒杯离开。

不远处，妆容精致的黑发青年边跟周围人打招呼边移动过来，暗金色的双眸风情万种。

乔奇华面不改色地绕路走。

身旁端着托盘的侍应生转了个身，高举在肩膀处的托盘倾斜，酒杯争先恐后地冲向地面，酒液溅了乔奇华一身。

乔奇华：“……”

“对不起！对不起！我立刻帮您擦干净！”

侍应生大惊失色，丢下手里的托盘，用洁白的衣袖为他擦拭脏了的西装裤。

乔奇华微微低头，便能看到侍应生刻意抬起的脸庞，暗金色的眼睛楚楚可怜。

脑子里绷着的弦彻底断掉了，乔奇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人甩开，赶在更多看热闹的人凑过来前，大步流星地离开人群。

正与政治官交流，并分心瞄着自己上司的秘书眼见引起骚动，跟身边人赔笑后，快步跟过来。

“区长！”

“让人去车上把备用衣服拿来！”

乔奇华冷着脸吩咐。

该死的！人人都知道他爱慕驾驶“奇迹”的林少将，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林少将的真身是恶名昭彰的凉思明。

因对方常年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暗金色的眼睛，所以那群不知情的政客富商只能不断尝试，将不同模样的暗金色眼睛的人送到他身边，试图博得他的怜惜。

但已逝的暗恋对象跟恶劣的模仿者不能混淆，这么浅显的道理，这群蠢货非得让自己把他们丢进监狱里才能想明白吗？

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乔奇华闭眼平复躁动的情绪。

“滴——”

门卡开锁的声音响起，乔奇华微微蹙眉，秘书这么快就回来了？

银色的门把手转动，有些眼熟的黑色脑袋探进来，反手把门关上。

“乔区长，我有事跟您说。”

乔奇华湛蓝色的双眸睁大，不敢相信如此重要的场合，刻意弄脏他衣服的侍应生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拿到休息室的门卡，堂而皇之的与他独处？

侍应生仿佛没看到他黑成锅底的脸色，嘴角带笑，声音轻快。

“东城林桥四路宁霞旅馆，只能您一个人过去，只有您能拯救他们。”

不知所云，不明所以。

但看对方奇怪的笑容，乔奇华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深蓝色的精神力铺天盖地袭来，乔奇华果断放出蓝色的精神力防御，操纵着真实的水流游向对面。

侍应生被无孔不入的水流包裹，却没有丝毫怯意，反而愈发欢喜，暗金色的眼睛流露出奇特的光。

“东城林桥四路宁霞旅馆，只能您一个人过去，只有您能拯救他们。”

“年轻的生命易逝，请把握时间，乔区长。”

轻柔得好似说给情人听的话语，伴随着顷刻涌出的澎湃精神力，燃尽主人的生命力，冲垮乔奇华的精神防御。

短短几瞬，乔奇华的脑海里多出几十张监控画面。

跟凉思明相貌相似的人，不同的年纪，黑发白发都有，穿着休闲服、运动服或者西装，有些靠墙坐着，有些趴在地毯上，有些被绑在椅子上……每一眼都是不同的姿势，每一个都死不瞑目，大量的鲜血染红衣物，暗金色或浅金色的瞳孔涣散……

乔奇华倒退几步，跪倒在地上，浑身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到极致，大脑变得空白。

仿佛回到二十五年前，听到士官颤抖的语调，确认林少将牺牲的那一刹那，周遭的一切变得虚幻，只有异常跳动的心脏声冲击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