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难得喊了他的名字,不过语速倒不快,语气也挺温柔的。
“今天我经纪人看到你了。”
陆淮聿坐在梁瑾对面,头顶的水晶吊灯把两个人的表情映得很明显,有一点微妙的变化,都能在明亮的灯光下暴露出来。
“我知道。”陆淮聿说。
“我一开始骗她,我说我们是合租室友关系,不过很快就被拆穿了,因为她说没见过经常上财经频道新闻的集团当家人会沦落到跟别人合租的地步。”
陆淮聿笑了,嘴唇的弧度有些上扬,不过看起来不是嘲笑,只是觉得梁瑾说的话很可爱,而他经纪人的吐槽也非常到位。
梁瑾继续说:“我没打算隐瞒。”
陆淮聿笑意变淡了一些,点头,表示同意。
“但我想,这种新闻对你来说也算是丑闻吧。”
陆淮聿脸上的表情没动,因为他知道梁瑾的话还没说完。
“所以我会告诉她,我们很快会分开。至于是py,还是金主,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随便她自己脑补吧。再说,没记错的话,我们的合同也只剩不到一百天了,很快就...”
陆淮聿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梁瑾把这些日子记得这么清楚,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让他继续说。
“我不会告诉她具体的数字,因为这样也挺莫名其妙的。我只是说我们很快会一拍两散,让她不用担心会有绯闻之类的东西跳出来就可以...”
梁瑾还想继续往后说,但是陆淮聿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他打断了梁瑾的话语,脸上的笑意已经一点都没有了。
不过眼神相当的平和,情绪看起来也非常稳定,他对梁瑾说:“我知道了。”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陆淮聿被迫清楚知道,在被迫和他绑定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梁瑾就在倒数,每一天都不曾懈怠,来倒计时这段日子的结束,并为此欣喜不已,手舞足蹈。
如果不阻止梁瑾继续说下去,陆淮聿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甚至能听到他是如何和经纪人计划自己逃离魔爪后的工作安排,所以陆淮聿提前喊停,结束了这场对话。
至少到目前为止,陆淮聿并没有很好地做好让梁瑾离开的准备。
说好的一年好像太短了,陆淮聿忍不住去想。
—
晚上,陆淮聿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梁瑾对他的忙碌习以为常,并表示自己会把碗洗干净,让陆淮聿放心出门。
陆淮聿坐电梯来到负二层,坐在驾驶位上,安静地坐了五分钟,然后轻车熟路给一位固定的心理医生拨去电话,询问他现在是否有空。
得到确定的回复之后,陆淮聿才驱车前往。
陆淮聿从小到大都是去同一家医院体检,在父母离婚的那年表现出一些明显的情绪问题,在陆奶奶的千催万盯之下,陆淮聿才开始有定期去心理医生那里做咨询。
不过陆淮聿并不认为自己有病,心理问题也算不上大毛病,不影响日常生活,也不会影响他的个人行为,他只是习惯性失眠、遗传性神经压迫、冷漠程度高于常人,仅此而已。
这对于当时的陆淮聿来说,拒绝对外界的感知,冷漠的性格反而能让他更加专注自己手头的事情。
他本来也不是普通人。
不需要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时刻。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陆淮聿只是来到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小坐半小时放松,然后拿着诊疗单去开药。
成年以后陆淮聿很少因为情绪受困,在时间的堆砌下,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受挫,习惯性失眠也渐渐有好转,只不过相较于普通人十二点躺在床上就能入睡,陆淮聿要多花两个小时而已。
按照之前约定的就诊频率,实际上下一次咨询应该是一周后,不过陆淮聿决定今天晚上就去找那位医生聊聊。
“最近有什么问题吗?”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在电脑上敲敲打打,调出陆淮聿的个人档案。
陆淮聿坐在一张很舒服的软椅上,双手交握,自然的垂在身前。
“没什么问题。”陆淮聿说。
医生推推鼻梁上的镜框,看了一眼病历单上刚做完检测呈现出来的激素水平,问:“最近睡得怎么样?”
陆淮聿点头,说还可以。
医生跟陆淮聿相处的时间足够长,听出他的敷衍也不去拆穿,继续问道:“确定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你这个指标不太正常,看起来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会导致易怒。”
陆淮聿摇头,说最近有几个项目在同时推进,很忙。
不过医生并不买账,说他以往的工作强度并不低,这并不值得他在晚上专程跑过来,认为陆淮聿有所隐瞒。
“陆总,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也知道,有所隐瞒会导致医生的判断出现失误,你花时间来做的咨询效果也并不会好。”
陆淮聿沉默了很久,久到医生以为他还是不打算说,准备要离开。
“年前,我买了一只猫。”
医生松了口气,肯打开话匣子就可以,说明事态并不严重。
但他同时也感到疑惑,因为他知道陆淮聿童年时的经历,不认为他会是爱心泛滥的人,更何况
“……陆总,我记得您对猫过敏。”
但陆淮聿没理他,轻描淡写道:
“我关在家里养了大半年,养不熟,一有机会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