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那一天,齐项天来接徐迟,但徐迟单独叫了车,闵言已经把在病房收拾好的东西都放进了出租车的后备箱。
徐迟拒绝了齐项天的好意,说着抱歉:“谢谢,我应该提前说一下的,就不会麻烦你再过来了。”
“哪里,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是啊,”徐迟犹豫着,还是把离职的话说出了口,“老板,我过段时间就回东山了,帮忙打理我姑妈的糕点店。”
徐迟切除了脾脏,免疫力和体力都大不如前,这些齐项天都清楚,他本想让徐迟完全接管管理的工作,结果徐迟先提出了要走的事,所以很意外:“这么突然?你可以继续留在店里啊,教学之类幸苦的工作让其他人接手就好了。”
“谢谢,但是我已经决定好了,也买好了票,”徐迟直白地说起了关于付熠然的事,“我和他,也不太适合再联系了。”
“他就是挂着一个头衔,工作上的事你和我说就……”
“抱歉老板。”
徐迟想,父亲自杀后他没有一刻能放松下来,好好生活。
辍学,打工,还债,搬家,他对家人和讨厌自己的人都编着谎、欺骗他们,总是想靠快餐店兼职、服务生、球童、后厨杂工熬过每一年,忍到所有事情都能有解法的那一天。
所以,在最失意的时候再次遇到付熠然,我就失去了理智,单方面地想依赖一个年少时熟悉的人,紧紧抓住不放,以为他就是我的解法。
“对不起,我不会再回雾山了,”徐迟打开了出租车的车门,“交接的事我会整理成文件发给你的。”
跟在徐迟后面上车的闵言对齐项天挥了挥手。
闵言离职的事齐项天是知道的,徐迟刚转到普通病房闵言就说了。
“怪不得你要走呢,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齐项天对闵言说,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齐哥,我进烘焙这一行全是迟哥带我的,迟哥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得陪他。”
这是闵言对齐项天提离职时说的话,齐项天当时还以为闵言是要陪徐迟养伤,得,现在看来是陪着一起去东山,就在东山扎根了。
“你小子,快走吧,再见!”
齐项天把车门给闵言带上了,然后又转变了语气朝徐迟说:“有机会就多联系啊,注意身体。”
徐迟点着头说:“会的。”
然后就跟齐项天相互说了再见。
但应该不会再有接触了,徐迟想,雾山和东山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人和人的缘分怎么能强到足够跨越几百公里呢。
出租车驶离之后依旧停在原地的齐项天有了很多感慨,他发现徐迟和付熠然真的挺像的。一旦决定好了要做一件事,就很难因为其他原因妥协。
“害,”齐项天低头朝付熠然发送了一条语音,“人都辞职了,回东山去了,你真不去送送?”
信息发送过去之后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没多久齐项天就收到一条消息-【他不想见我。】
“怂。”齐项天按下语音发送键。
【你对裕简也是。】
付熠然的消息直接把齐项天准备骂骂咧咧的嘴噎住了,然后齐项天关掉了手机,觉得自己活该操心他们两个的事儿。
—
到家之后徐迟就待在了卧室里,闵言在厨房做着菜,都是一些很清淡的口味,但清炖熬煮总要费些时间,徐迟觉得很麻烦他。
徐迟听见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响,还有闵言在菜板上剁鸡肉的动静,从床边起身,挪到厨房外面把玻璃门推开,叫着闵言的名字:“小言,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闵言转过身看见徐迟靠在门边、露出半张脸来,头发很碎地搭在额头,脸色带着留有病气的白,闵言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
他停了刀,开口说:“哥,我才应该谢谢你,你平常对我这么照顾,你现在身体不好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啊。”
然后又强调:“我没有家人,所以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哥。”
“嗯,”徐迟看见闵言一本正经的表情,鼻尖有些酸,然后又轻笑了一声,转了话题,“水沸了。”
徐迟进了厨房把灶台的按钮关掉,又被闵言推出去进了卧室:“都怪你打扰我做饭,你就好好在这休息等着开饭吧。”
徐迟点了点头,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干扰的信号关掉,让闵言大显身手了。
在这之后徐迟就呆坐了很久,最后实在有些无聊,便开始收拾行李,这次回东山需要带的东西不少,可能得先寄去新租的房子。
他把衣物和药装进了袋子、放到纸箱里,一边收拾一边丢,把之前收集的一些没什么意义的物件都装进垃圾袋,准备晚点把它们扔到楼下的垃圾箱。
企鹅果汁他收集了所有的口味,之前打零工的时候他总会买,然后囤积空瓶,同事还说过他这种行为很奇怪
报纸上关于付熠然的摄影作品介绍以及个人的采访记录和图片都被徐迟剪下来,夹进相册里。
豪庭酒店的药膏剩了半管,生产日期已经是八年前了,过了期,过了药效。
零零碎碎的东西都与付熠然有关,徐迟感觉有些烦躁,在把东西都扔进黑色塑料袋的同时,一张卡片掉在了他的脚边。
徐迟低下头,看见了一行字迹清丽的小字——蛋糕胚配方。
上面的材料很基础简单,但没有准确的克重,都是用勺、蹀来代替。
记忆突然逆流向很久很久之前,在徐迟搬到明达县后的第一个冬天,付熠然带着一个外形并不好看的蛋糕从雾山去到明达,给徐迟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