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靓姝打了个寒颤,心不甘情不愿地盘坐在仅剩的位置上,心里不禁腹诽:活该你情感路上坎坷,这胸襟比针尖儿还小,谁瞅上你谁眼瞎!
江炽右手掌朝上伸到郗若左手边,郗若自然的抬手搭上去,江炽手掌宽厚,五指攥收几乎把郗若的手包裹密实,司韫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郗若提醒司韫:“你不扎手指?忘带绣花针了?”
季靓姝听得“绣花针”三个字,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笑了一会儿后强忍笑意问郗若:“你故意的吧?我记得有一回你送人一根针管,那人每回开阴眼都往自己身上戳一针,身上不知戳了多少窟窿,你还没玩过瘾呢?”
郗若眸光飞速扫掠司韫,旋即脸颊白里透着粉辩驳:“那会儿在乡下,条件简陋,只能拿绣花针凑合了。”
季靓姝闻言捂着肚子狂笑,边笑边断断续续道:“乡下……条件简陋?树枝、树根、竹子、石子随便哪样在农村都……一抓一大把,哪怕你拔根头发丝呢,画咒施术,让他含着不比扎针强? ”
郗若耳根通红,低垂眼帘沉默不语,司韫失笑,合着这祖宗一直拿他开涮呢!怪道适才她提醒自己时,只说扎“手指”而非“中指”,她铁定忘了当初自己苦口婆心的嘱咐了。
江炽扫季靓姝一眼,语气不屑道:“怎么,开阴眼是随随便便能开的吗?不得付出点代价?”
司韫很认同:“我觉得这样挺好,太容易得到的往往不懂得珍惜,付出些许代价,我用着心安。”
司韫留意到郗若嘴唇轻抿,唇角稍稍翘起,司韫也止不住扬唇,自脖颈处拽出吊坠,揿出绣花针,毫不犹豫地扎进中指,旋即中指冒出一颗血珠,司韫在裤兜掏出包手帕纸抽了一张,先仔仔细细擦拭干净绣花针,随后再抽了张纸巾随意揩拭了下中指。
季靓姝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禁不住问:“司韫,你……干嘛那么认真擦绣花针?”
司韫答得理所当然:“绣花针是铁的,容易生锈。”
出乎司韫意料,季靓姝险些笑得栽倒在地,她朝郗若竖起大拇指,司韫眉头微蹙,这祖宗又干什么好事了?
半天季靓姝才堪堪止住笑意,她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司韫:“你何时听过神器会生锈?有术法加持,哪怕一粒白米饭都能千年不朽。”
司韫下意识看向郗若,只见她垂着脑袋,他的角度瞧不见她的神情,他在心底暗叹,这祖宗耍得他团团转,若非季靓姝戳破郗若的小把戏,他恐怕得傻乎乎地拭一辈子绣花针,怪不得当初他提议换金针,她笑得弯腰泛泪,原来一切仅仅是她的恶作剧。
江炽轻咳两下:“开始吧。”
司韫把视线转移到布兜上,江炽自布兜里拎出黑漆木像,置于四人中央,司韫认真端详,并没有看到鬼魂。
正觉诧异,江炽左手猛力拍击木像头顶,木像周围随即飘游着丝丝缕缕的白雾,江炽不耐烦地说:“三秒内不现身,我把你魂魄打散!”
弹指之间,四人中央杵着个42、3岁的中年男人,头发梳理得服服帖帖,衣着光鲜整洁,看模样像是个成功人士,只是他神情略显怯懦,如同猎物遭遇猎人,有种天生的畏惧。
郗若打量他片晌,语气淡淡的开口:“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家住何方,为何不愿下去投胎?”
中年男人嗫嚅:“我……我叫易南山,42岁,家就在这城里,我并非不情愿去投胎,委实是被困在这木像里头,出不去啊!”
江炽冷哼:“你放屁!那你现在怎么能出来?我只拍了你一下,别的可什么都没做。”
易南山神情僵滞片刻,立马改口:“我被人控制住了,不能逃跑,否则不但我会魂飞魄散,连带着家人都得跟着遭殃。”
郗若冷笑:“编,你继续编,编完了我先帮你打散魂魄,再帮你送你家人下去给阎爷磕头!”
易南山竟无需点拨便知晓阎爷是何许人也,骇得险些双膝跪地,他带着哭腔求饶:“姑娘,不是我不讲实话,实在是讲不得啊!一旦我如实交代,那些人铁定不会放过我的!”
郗若神色稍霁:“易南山,我们是阴差,你交代完了,我们立马送你到阎爷跟前,那些人即便有通天本领,料想也不敢到阎爷跟前造次。”
易南山将信将疑:“你们……是阴差?”
阴差不都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那样的吗?还能有人当阴差?
郗若笑了,示意了一圈围坐的四人:“四人都能看到你,跟你沟通交流,还能一巴掌把你打散,你可要试试?”
易南山生生打了个激灵,这玩意儿还能试?不成还好,真要打散了,他上哪儿说理去?他都湮灭了,压根没法儿说理,那他岂不是比窦娥还冤?
易南山被迫相信他们是阴差,这四人和那些人来头都不小,那些人不在他跟前,山高皇帝远,这四人能跟阎王爷攀上关系,况且他都成鬼魂了,归下头管,权衡再三他还是更忌惮这四人。
易南山慢腾腾说:“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我事先声明,我只是那头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知道的本也不多。”
郗若还没开口,司韫迫不及待问:“你是怎么死的?”问完了才冲她抱歉颔首,郗若无可奈何地暗叹,还好他问的恰好也是她想问的。
易南山呆愣了半晌才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人就成鬼魂了。”
郗若觉得他这状况跟古舒的情况极其相似,都是糊里糊涂的人就没了,她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也养过小鬼?”
易南山不清楚“也”字从何而来,但他下意识点头:“进了教会的人,都养小鬼啊!”
司韫忙问:“你朝小鬼许愿了?”
易南山又点点头,惊诧道:“你怎么知道?我公司生产的产品出了点质量问题,没法儿按时交货,要赔大笔违约金,一时半会的我也凑不齐,我就朝小鬼许愿了,没办法,公司不能垮,我儿子才上高中,真要出事儿了,他怎么办?也真是奇了,我许愿没几天,对方就同意收下那批货。”
郗若蹙眉沉吟片刻,悠悠问:“教会都有哪些人?教会除了让你们养小鬼,还让你们做过什么事?”
易南山想也没想说:“教会里头的人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除了让我们养小鬼,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做,每月集会一次,每次地点都是集会前临时通知的,撇除这点麻烦,教会简直是天堂,里头资源多人脉广,可以说只要进了教会,人生直接提升一个档次。”
教会貌似十全十美,但为何要求教众养“小鬼”呢?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