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青的担忧也不是因为她太高看自己,而是现在玉珩既然要与她以夫妻相称,她膝下就不只是她自己的尊严,也带着玉珩的。
虽然现在上京城内除了贺雪青,其他人应当不知道她的身份,甚至可能连玉珩的身份都不知道,但万一知道了,她现在想息事宁人,到时候就成了玉珩抹不去的污点了。
她正犹豫着,在对面一主一仆看来却是在蔑视他们。
说来也是幼青运气不好,这一主一仆其实只是上京内一落魄世家的纨绔,在权贵遍地走的上京,也就只配给真正的权贵提鞋捧场。
今日就是这纨绔想给人提鞋,反倒被羞辱了一通,气愤之余,正好一身朴素的幼青撞上来。
他见幼青梳着妇人髻,容貌不过清秀,身后又只跟着两个灰扑扑的中年仆从,看着就小门小户的,拿来欺负泄愤正好。
往日里欺压些贩夫走卒的他都腻了,被甩了鞭子也只会跪地求饶喊大人饶命,下次再遇到,鞭子都没拿起来,就恨不得跪下磕头给他舔鞋。
今日这个看着倒是有趣些。他朝小厮伸出手,小厮立马意会的将鞭子递给他。
他哼笑一声,鞭子甩到地上时,周围的人惊恐的一哄而散,生怕被殃及池鱼。
反倒是鞭子对面的幼青,还懵懂的不在状况似的。
但幼青不是不在状况,而是在想她要真挨了这一鞭子,恐怕这纨绔的手也得没了。
可要她躲,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躲得开。
幼青正戒备着,打算同纨绔练练自己不存在的身手,她身后的仆从却先一步在纨绔抬起手臂时,身法极快的上前卸了他的手臂。
惨叫声响起,仆从扔掉纨绔的手臂,从他手里抽出鞭子,将还惨叫的同杀猪似的纨绔与他呆愣的小厮用鞭子捆在了一起。
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局面就颠倒了个个儿。
周围的人越发惊恐的远远躲着看着这一幕,缓过劲来的纨绔终于开始破口大骂。
什么话脏就骂什么,不是骂下三路的脏话,就是问候幼青自己都不知道还在不在的祖宗十八代。
跟在幼青身后的仆从又要动手,他们只是哑巴,不是聋子。
幼青连忙对这看不清形势又骂的满面通红的纨绔说:“省省力气罢,我们是江湖中人,不与你们讲这一套。”
她抬手比了个软绵绵的抹脖子的动作,冷声道:“再叫,当心往后再也叫不出来了。”
纨绔当然没被幼青威慑到,梗着脖子又要骂,但这次在他开口前,幼青身后的仆从先一步上前,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扇上去。
纨绔啐了一口带着牙齿的血沫出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往地上摔了过去。
幼青不大自在的挪开视线,但纨绔晕了过去,这事儿也暂时算了结了。
总归她没受伤还是好的,纨绔也当街挨了一巴掌,受了羞辱,玉珩应当不至于再去找他麻烦。
幼青心里没底的想着,对仆从说:“替他松了绑,我们就回去吧。”
仆从恭敬的对她点头,依言送了绑,鞭子扔在地上,还清醒着的小厮却抖如筛糠。
幼青丢下一句“带你主子回家去罢”,就转身往府里回去。
出门一趟,心情不仅没有放松,反倒是压得更紧了。
玉珩回来时已经夜幕低垂,幼青在到了晚膳时分没见到自己的饭菜时,就已经知道玉珩会回来同她一道用餐。
仆从还体贴的帮她备了点点心充饥,她等到玉珩回来时,也还不怎么饿。
玉珩迈进门,幼青同往常一样起身行礼,被他扣着手腕带起身,拉着一道在桌边坐下。
哑仆们安静的鱼贯而入开始上菜,玉珩的目光只落在幼青身上,烛火在跃动,他的神情也显得晦暗不明。
“今日出门了?”玉珩明知故问。
幼青点头,将在心里压了好几个时辰的话迫不及待的说出口:“我今日在街上见到了一个身形肖似崔小姐的女子。”
玉珩看起来却并不惊讶,微微颔首道:“我已听说了,崔袖袖早我们几日已入京。”
幼青愕然,无意识的问:“……这、怎么会?那这个崔小姐……是真的还是假的?”
“尚未可知。”玉珩扣着幼青手腕的手往下,手指压进她的指缝里,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重新握紧。
幼青还在想崔袖袖的事情,没怎么在意玉珩的动作,“那……六皇子知道这件事吗?”
玉珩的眉头微微拧了拧,冷硬的说:“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