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突然站起身子,离开了训练室,再走廊里狂奔起来,最终撞在朴到贤的后背上。
他看到我,眼底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我不知道这种面无表情是因为比赛输了的烦闷还是因为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但此时此刻,那种莫名其妙但却真实存在的情绪在看到他那一刻时喷涌而出,几乎冲垮了我亲手建立的马奇诺防线。
好像在面对朴到贤时,我永远是一个弱者,一个被他掌控着的人,他是一个让我又厌恶又喜爱,感觉到危险却不能也不想逃脱的的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被他掌控”还是“不想被他掌控”——按照我一贯对危险的敏锐感知来说,此刻我是应该逃离的。
我应该逃离,逃离这种危险的,痛苦的,折磨的,挣扎的,被动的,弱势的地位。
可我不想——我不想再这样了,我在心里大声的嘶吼——就让我这样堕落下去吧,就让我把自己的心、自己的理智、自己对自我意识的绝对掌控交出去吧,这场游戏我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我不想离开,所以只好认输。
所以我抬起眼睛,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睛,而他低着头看着我年轻、富有活力的、胆怯又勇敢的眼睛,就好像冷血的蛇被明亮温暖的火焰灼伤——他自己也在心里问,明明她给的温暖并不多,每一分真心都给的小心翼翼。在感情里是一个十足的吝啬鬼,可是为什么,在看见她的眼睛时,仍然会被这种少得可怜的温度烫伤呢?
他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可他有太多太多沉重的情绪,他实在无法在我面前让自己好不容易冰冻起来的情绪融化着涌向我。
我随手开了一间空的会议室,把他拉了进来,而他终于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愕,仿佛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会把他拉进来。
“朴到贤。”
门被我抵着他的身体关上,而在昏暗的环境里,一切情绪都会被放大,我和他身体贴得很近很近,而他僵硬地贴在门板上,既不退后也不靠近,对于我的呼唤,这个人还在负隅顽抗,选择装聋作哑。
我这才有了一些“抓住他”的实感,心底也因为他的反应而产生一丝隐秘的欢喜——其实朴到贤对于“抓住我”也没有把握,他就好象一个新手菜鸟伪装成熟手对我布置了一系列陷阱,而我在陷阱的边缘来回游走,最终心甘情愿地掉入他的老巢里。
“朴到贤?”我不甘心,现在这个人已经成为我的掌中之物,我可以任性地呼唤他,抚摸他,选择给他亲吻或者是巴掌,而他绝对不会反抗,所以对待他我又多了一些可怜的耐心。
他的脸在黑暗里,表情捉摸不透,可我分明看见他眼底戏谑的笑意,他甚至坦然地往门板后面一靠,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别叫魂了。”
“我知道你不想说,但我现在很想抱你。”我张了张嘴,诚实地说。
他冷笑了一下:“以什么样的名义呢?权允熙,我给了你太多太多耐心,你害怕没有明码标价的好意,所以我拿出一个我并不在意的口头契约给你靠近我的理由;你喜欢逃避,我可以主动和你发消息;我甚至可以容忍你和其他人一起通宵双排、半夜幽会、逛24H便利店——权允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炒CP?”
他突然攥住我的胳膊,恶狠狠地把我拉近他的怀里,在他并不高的体温里,我听到他的心跳狂乱的跳动,似乎是在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又像是再和我隔着皮肉控诉他和我一样在队伍压力和感情上煎熬。
我想象了一下,如果朴到贤和其他女孩子双排一晚上,我可能会直接气到爆炸,所以此刻我有些心虚,但还在嘴硬:“那你说我们现在算什么?合约情侣?可我私下的活动不需要和你报告吧?”
这话很渣女,但是事实。
他气笑了:“我是小三。”
说完这句很有冲击感的话后,朴到贤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把自己的脸埋在我的肩膀上:“那你呢?你的愿望达成了,那你能给我什么呢?”
我愣愣地回抱住他:“你想要什么呢?”
他直起身子,把我推远了一点,准备开门离开这个甜蜜的陷阱,但手按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样走有些亏,所以他回过身子,将自己的手覆盖在我的眼睛上。
视线被剥夺,我抓着他垂下来的手,而他就那样任由我抓着——
突如其来的,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上一重,仿佛一片雪花融化在我的眼睛上,带有令我舒适的温度。
他隔着自己的手,亲吻了我的眼睛。
“我已经不难过了,你呢。”
“我也是。”我呆呆地说了一句:“本来就是为了找你才出来的。”
他笑了,直起身子:“别让我等太久。”
我思索一下:“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