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岑婆正在院中侍弄花草,方多病却神色凝重,怀中抱着一只机关木匣。他身侧桌上,落着一只膘肥体壮的信天鸽,咕咕叫着,来回踱步。
“这是怎么了?”
江流心中一动。
昨夜散席时,这小子还因为半杯陈酿高兴得飘飘然,哪知今早竟变了脸色。
方多病叹了口气,将怀中的木匣和今晨送来的信件一股脑递了出去。
这木匣与昨日随意塞在床底的那只截然不同,木匣侧边能摸到机关锁扣,想必就算是天机山庄的机关大师方少侠,想打开怕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江流仔细打量起木匣,看成色已有些年头。她将匣子递给李莲花,心下猜测,里面东西多半与单孤刀有关。自己则拾起木匣上的那张卷起的纸签,展开细看。
纸签上的字迹是陆小凤的,而末尾署名上,盖的却是花家大通钱庄的印信。
江流认得这花押。几年前,她曾向花满楼借过一艘快船,船舷悬旗,缝着的正是这个图案。
莲花楼行踪缥缈,传信之事尤为不便。想来陆小凤在探查南胤旧事途中,路过哪处的大通钱庄,便托哪里的掌柜将信送往天机山庄,再由方多病转交。
纸签上只寥寥数语概括近日所获。只是江流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会和苏小慵凑到一起,再探元宝山庄,并意外发现了南胤祭坛。
从祭坛壁画所刻内容推断,南胤一脉有三件秘宝:无心槐、业火痋与罗摩鼎。
早前获得的那枚罗摩天冰,应该正是开启罗摩鼎的钥匙,而那鼎中所藏之物,应该是业火痋了。
江流看完纸签,轻轻蹙眉。
虽还不知这业火痋有何用处,但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随口说道:“不如干脆把冰片折断,一劳永逸。”
这话听来轻描淡写,却让方多病怔了一下,竟不由得跟着点头。
方多病找到的机关木匣中所藏之物繁多,就连他自己也不过草草翻过其中几封。
李莲花却是将匣中信件逐一阅尽,良久才放下手来。他静坐片刻,而后缓缓揉了揉眉心,略显疲倦。
“李莲花,你理出头绪了吗?”方多病罕见地语气严肃,“木匣中那些信件……我爹,单孤刀,真的是芳玑王与萱公主的后人?”
“从信上内容来看,确实如此。”
李莲花接过江流递来的信签,一眼扫过上面内容。垂眸沉思片刻后,开始一字一句地将这桩旧事缓缓理出脉络。
“当年南胤覆亡,萱公主委身芳玑王,本欲借芳玑王之势图谋复国,却不料芳玑王争储失利,她亦被迫殉葬。”李莲花顿了顿,指尖轻叩桌面,“罗摩鼎便藏于她随嫁而来的陪嫁之中,死后一并葬入了一品坟。你我先前探墓时,坟中消失的那只古盒,想必装的正是此物。”
他语声沉静,思绪却在渐次清明。
“萱公主殉葬前,将她与芳玑王的孩子偷偷送出皇宫,原计划由南胤术士风阿卢接应。可惜双方错过,幼子行踪自此成谜……直到单孤刀找上了他们。”
“可单孤刀,又是如何知晓自己身负南胤血脉?”江流疑声问道。
李莲花闻言,眉宇微动:“他一直随身带着块玉佩。如今看来,多半就是证明他身份的信物。”
江流低头思索,虽然仍觉疑窦,却未继续追问。她瞧李莲花神情专注,知他还有更多要说。
“陆小凤来信中提到的罗摩鼎与业火痋,在单孤刀与南胤旧人的书信中也反复出现。南胤亡国后,金玉黄权四人各持一枚罗摩天冰,潜入中原,等待时机,以开启罗摩鼎。如你所料,业火痋与梦傀极为相似。不同的是,它以母痋为源,一旦植入子痋,便能令天下人如傀儡般受控。”
江流:“……”
方多病:“……”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无言。听来听去,这不还是金鹏王朝那一套,旧瓶装新酒罢了。如今南胤后人四处搜寻冰片,怕是这金玉黄权也和闫铁珊等人一个德性——复国是复不了一点,富贵闲人却是一定要做。
至此,单孤刀所谋之事已现端倪。改朝换代的野心,的确足以令他假死脱身,暗中筹谋十年之久。
只是现下,他们手中仅有一枚冰片。
李莲花摸出怀中冰片,低头沉思。先前他与方小宝入一品坟时偶遇笛飞声,那人虽是冲着观音垂泪能恢复其内力而来,以他对这人的了解,他对那罗摩鼎怕是无甚兴趣才对,想必金鸳盟也并非上下一心。况且他口口声声要查单孤刀之死,却迟迟没有动静,倒是有些奇怪。
李莲花摸出怀中的冰片,垂眸沉思。
先前他与方小宝入一品坟时,恰巧遇上笛飞声。那人虽说是为观音垂泪而来,以求修复内力,但金鸳盟怕是一开始想要的就是罗摩鼎。不过以他对笛飞声的了解,这人对那罗摩鼎怕是无甚兴趣,看来金鸳盟内部也并非上下一心
况且他口口声声说要查清单孤刀之死,如今却迟迟没有动静,倒是有些奇怪。
“方多病。”李莲花收敛思绪,“将今日所得传给陆小凤,让他一并查查这金玉皇。我们得抢在金鸳盟之前,把剩下的冰片拿到手。”
“明白!”方多病神色一凛,应声而去。
眼下虽未定行程,但待在云隐山上干等显然是不行。几人用过午膳,便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先往云隐山下的镇子上去。若有来信,也好即刻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