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因为真的没有时间,也没有这个打算。”
他读的是法学,香港的法律体系与内地截然不同,每天课程几乎全部排满,教授来自世界各地,全英文教学,想要跟上课程进度本身就已经很辛苦很吃力了。更不要说还要在课下读文献,写论文,刷GPA,做兼职,为了保宿而参加各种活动与比赛。他不算是特别聪明特别有天赋的人,为了做到优秀,必须比别人更加努力更加勤奋才行。去港中文读书,他为的是自己的前途与将来,这个机会他必须千百倍珍惜。
听他说没交女朋友,林夏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是啊,他那么忙,要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拼搏,应该是没有心思考虑这些有的没的事情的,不会像她班上的那些男生一样,每天都憋着一口气要赶紧上大学去大学里找对象谈恋爱。
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嗯,很纠结。
地铁很快到了站,他们下车之后又换乘公交,大约二十多分钟后,终于回到了画室。
画室所在的位置很偏僻,周围没什么楼房住宅,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只有高高的路灯一束光,很安静。
从城西到城东,送君千里也终须一别。
林夏与何川在灯光下道别,仿佛是舞台剧中男女主的谢幕:
“那,我回去了?”
“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
“好,你也是。”
“嗯。”
“今天谢谢你,陪我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我很开心。”
“开心就好。”
“你......下回放假会在哪里?”
“我也不确定,你呢?”
“其实,我也不确定。”
于是,便没有什么下次的约定可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终是何川先开口:
“很晚了,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林夏绞尽脑汁,也没什么别的话可以说,于是只能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再见。”
“再见。”
可是不知再见在何时。
只这一天的时光,也像是偷来的一样。
何川站在原地,望着她一步三回头般磨磨蹭蹭离开的背影,把她的不舍与难过都看在眼里。他抿紧了双唇,插在兜里的双手微微攥拳,克制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只是静静凝视着她的退场。
林夏走了半天才走到大门口,然后她突然顿住了脚步,如同才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身飞快的跑了回来,边跑边大声说:
“电话号码!你忘了给我电话号码!我有手机了!刚才我就说要你号码的,差点忘了!”
她跑得急了,忍不住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努力抬起的脸上却还带着灿烂的笑,十八岁的少女把自己的手机举到了他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快,输进去!”
何川垂眸看向那只小巧漂亮,贴满了水钻和贴纸的翻盖手机,心脏骤然一悸,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其实他没有忘,只是他故意没提醒她而已。
就如同今天在医院门口,他故意没有叫住她,就如同这两年,他也不是没有机会回望春,可是他故意没回去而已。
自然有种种外因顾虑,但最重要的是,他很害怕,害怕一旦放纵,终会丢盔卸甲,一败涂地。
他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
“你确定吗?”他低声问。
见他没有动作,林夏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她没预料到他这种反应,有点疑惑,有点无措: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你不想把电话号码给我?你......怕我总找你打扰你学习?”
她很认真的试图解释:
“我只是,因为一个人在这边,平常有些无聊。我不会给你经常给你打电话的,长途话费那么贵,顶多是,偶尔发一下短信,绝对,不会影响到你的,你要是嫌麻烦,不愿意就算了......”
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她收回了手机,赌气就要转身离开。
然而下一秒,她只觉得手腕一紧,被人猛然拉住了。
她回头,只见他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揉杂着些许无奈,些许妥协,还有一点点她看不懂的复杂。
“真傻。”他轻叹。
“哪里傻了?”她皱眉,不服气。
他没说话,只松开了她的手腕,拿过她手机,往里面输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再塞回了她的手里。
然后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
“不打扰,不影响,不麻烦,没有不愿意。”
“电话随便打,短信随便发,只要不耽误你画画。觉得累了,想家了,难过了,撑不住了,我陪你说话。”
“夏夏,我永远不会拒绝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