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听说过雍和宫,可对这个地方没什么概念,在今天之前,她甚至以为这是类似恭王府之类的古迹,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一座寺庙。
虽然来这里是老孙提议的,但他对拜佛流程啊规矩啊什么的也不太懂,林夏和杨阳就更不懂了。买了票之后,他们每个人就被给了一盒香,进门第一间雍和门殿,琉璃瓦屋脊兽,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供奉的是布袋尊者和四大天王。林夏三个人跟着身边其他前来朝拜的游客,有样学样,上了香,磕了头,拜了又拜,默默求了心愿,祈祷神佛保佑。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出了殿,又是殿,拜了佛,还有佛,他们根本不清楚求学业在哪里求财运又在哪里,要是开口问了,又显得外行不诚心,于是秉持着不能厚此薄彼得罪人的心态,三个人一路磕头一路上香一路拜了过去。
林夏之前也和姥姥去过庙上,在她记忆里的寺庙都很小,而雍和宫真的很大很大,最后也数不清拜了多少佛,上了多少香,后来她发现那天他们好像连送子的求姻缘的都拜了,只是嘴里念叨的都是同一句话:
求神佛保佑,我们能考上心怡的大学。
这是十八九岁的他们,对未来最大的期许。
那天晚上,林夏发给何川的信息写道:
【我不觉得拜佛是虚无缥缈的事,如果一个人真的很想很想达成一个目标,为此不惜用尽一切方式,哪怕是求神拜佛,这说明他已经足够诚恳,足够努力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我必须尝试过所有途径,才能不后悔!】
何川告诉她:
【你说得很对,而我相信你已经有足够明确的目标与坚定的信念了,剩下的,只需要拼命奔跑就够了。】
林夏深吸一口气:
【是的,我会拼命奔跑,绝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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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到了12月,联考在即,进入最后冲刺阶段,画室里的氛围更加紧张了,他们的课业更加紧张,练习也更加繁重,每天上完晚课后,很多人仍然留在画室自己练习,争分夺秒,不放过一丝一毫提升的机会。
对美术生来说,12月开始,他们就要陆续返回各自省份参加联考,只有通过联考,他们才能在高考时报考美术专业,或者在来年3、4月份进一步参加各大美术院校举行的校考,这是属于他们美术生的“小高考”,生死攸关。
湖南联考是最早的,12月初,杨阳那批湖南的学生就回家了,而后广东、重庆12月中旬,老孙以及任子健那一批人也回家了,最后画室里只剩下不到10个人,林夏和零零散散其他省份的同学,他们要等到12月末才考试,准备时间最充分,内心也最煎熬。
这天晚课之后,林夏又留下来练习了一会儿,和同班的另一个女生一起回到了宿舍,现在宿舍里8个人除了她和钱珊珊其他人都回家了。钱珊珊上完课早就回来了,但还没睡,正在敷面膜。
那天动批的不愉快只是一点小摩擦,他们都是很简单的学生,转头就忘,并没有积累下什么矛盾,那之后还是一起画画,一起吃饭,没事儿人一样。
只不过林夏因此明白了一件事,消费水平不同的人真的很难一起出门玩,谁将就谁都是拖累。
林夏洗漱过后,正想上床的时候,突然听钱珊珊问了一句:
“你每天上完课还自己画到那么晚,不累吗?”
林夏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说:
“累啊,但是累也得坚持啊。”
钱珊珊无端叹了口气,幽幽开口: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们这些喜欢画画的。”
“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一丁点都不喜欢,是我爸妈逼着我来的。”钱珊珊冷笑了一下,“他们根本不管我喜欢什么,一心只想让我按照他们安排的路走。”
“那,你想做什么呀?”
“我想当模特!”
钱珊珊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像刘雯、杜鹃那样的国际超模,他们都说我长得有点像杜鹃呢!”
说着她甚至站起来,穿着香奈儿睡衣手叉腰,直接在狭窄的寝室里来回走了一段。
“怎么样?”
她站在林夏面前,高傲冷艳的扬了扬下巴。
可惜她脸上敷着火山泥面膜,一片黑黢黢的,林夏是费了很大努力才没笑出来的,咬牙挤出了两个字:
“挺好。”
别的不说,钱珊珊的个头确实很高,当模特也不是不可能。
“或许你可以考服装设计专业,以后再转行做模特。”
“得了吧,我画画根本没天赋,考什么也考不上。”
钱珊珊泄气,坐回了椅子上,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含糊的说: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把这段时间熬过去,考砸了,失败了,一次不行就多砸几次,让我爸妈知道我根本不是这块料,死心了,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了。”
别人千辛万苦得来的集训机会,她说得像玩一样,林夏在心里叹了口气,世界果然是参差的。
“但是你们要好好考着啊,”钱珊珊回头,一本正经对她说,“等你们以后上了清美央美,这都是我在艺术圈的人脉。”
林夏不禁噗嗤一乐,点了点头,郑重答应她:
“好,放心吧,我们一定给你铺好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