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营地的策划案,终于不用再修改。
相比陈弋,策划一部组长成为部门经理之后,简直太过柔和,虽然也不是满分,似乎谁升职了都会带点讨人嫌的气质。
徐向迩在沙发上收到组长的消息,是咖啡券。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领导,加班了竟然还给我买咖啡,好感动!”
坐在另一侧翻杂志的陈弋,透过眼镜都难掩那凌厉的眼神,语气极淡,“这就好了?我当时不够好么,变成河狸了,我还去救你。”
徐向迩哑口无言,摸着手指上的戒指,表情一言难尽,“你听不出来,我在阴阳他吗……”
“哦,那就行。”
陈弋爽了,垂眸继续看杂志,留下徐向迩一个人绝望。
方案通过后,徐向迩的现阶段的工作也就全部完成,可以稍微喘口气。
趁着准点下班,她把相册给文瀚哥送到警局,扫描结束后,和他们聊了一会天,才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私密行程,她没有让陈弋来接自己下班。
回到家吃完晚餐之后,徐向迩边翻看现场布置的进度,边收拾行李。
她要先去露营地,九月三十号活动正式开始,她和同事要先过去安排具体事宜。
陈弋和他的合伙人朋友在十月一号过去。
她装上过生日时,蒋柔送给自己的拍立得相机。周慧想拍照,她提供相纸,而徐向迩则负责提供设备。
把行李箱塞满后,徐向迩瘫在地毯,小猫踩过她的小腹,窝在上面不走了,咕噜咕噜舒服地叫起来。
“……”她只好召唤正在翻看资料的某人,“陈弋,你帮我去书房,把我的平板拿过来好不好?”
坐在沙发的陈弋,扫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一下,“求求我。”
“求求你了。”
“毫无心意。”
徐向迩侧过头,看了眼他,一字一句的问:“你去不去!”
陈弋没有回话,把笔记本放在茶几上,起身往二楼走,走到书房之后,他看到立在桌面上还在放着音乐的平板,叹了口气,说了许多遍,仍然不听。
将音乐暂停,锁屏之后,陈弋瞥到桌上的那本诗集,她说要带到露营地去阅读,他顺手拿起来,余光里却看到某张纸躺在地毯边缘。
桌面边缘的鱼缸里的鱼游来游去,无忧无虑,碰上玻璃缸就转身游走。
陈弋俯身,捡起那张类似照片的纸张,翻过来一看,果然是张照片,而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却是他永远忘不掉的那个人。
甚至连笑容都没有差别。
陈弋的呼吸急促,手止不住颤抖,照片又掉落在地上,他也跟着蹲下身,脑袋里似乎有鲜血泵出,浑身像被火灼烧过,皮肤无一处是完好的。
陈弋头疼欲裂,想到了记忆深处那个人找到自己时,说的唯一一句话。
孩子你别怕,叔叔马上救你出去。
他眼眸低垂,死死盯着地上的那张照片,想到徐向迩听说自己之前被绑架后那些反应,还有他提及自己想去找警察家属时,她的反复规劝。
她早就知道了。
陈弋又给徐向迩带来了二次伤害,为什么,可是为什么。
楼下的徐向迩翻了个身,把小猫从身上抱走,懒散地爬到了沙发上,刚想躺下时,却看到陈弋站在楼梯上,朝着她看过来。
她怔了一下,“我的平板呢?”
陈弋的眼神微寒,脚步极轻地从楼梯上下来,他手里死死握着那张照片,手指泛白,攥得照片都发皱。
“怎么了?”
徐向迩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连忙起身,却在看到他递过来的照片时,连指尖都跟着冰凉。
还是来了。
命运还是跌跌撞撞走到了必然的结局。
怎么会落下了一张照片。
怎么就忘记收起来了,明明一直都隐藏得特别好。
陈弋的声音颤抖,“为什么,尔尔?”
“什么为什么,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陈弋,你别……”徐向迩接过照片,放在沙发上,想牵过他的手,却被躲开。
“怎么会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存在,就不会让你的爸爸遇到那种事了。”陈弋的心脏像被碾过,灵魂都开始消散,“你怎么能不告诉我?我们不该——”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徐向迩抹去眼泪,不顾他的阻拦,死死抓着他的手指,他手上的戒指压得她的手心都在发疼,“都已经过去了,我不在乎的,没关系的。”
“我在乎。”他直起身体,冷冷地看向她,伸出手拂去她不停滴落的眼泪,“尔尔,我们分手。”
徐向迩倔强地别开脸,牙齿咬着唇,“凭什么分手,我不要。”
可她却也说不出安慰的话,那个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是所有人都无法抹去的伤痛。
她可以用记忆去叠加,可陈弋不行。
他唯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可原来他才是那个带给她最大伤害,让她失去了自己的爸爸。
原来在不认识徐向迩之前,她的眼泪就已经与他有关。
他甩开她的手,转身想走向二楼。
徐向迩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将抱枕直直地丢向了他的后背。
动作太快,她的小腿撞到一旁的茶几,阵阵细密的疼痛传到心口。
徐向迩瞬间清醒过来,“我不同意分手,这件事带给你的冲击确实很大,我可以允许你自己思考一段时间,但我不同意分手,等我们都冷静之后,你再和我聊。”
“聊什么?”
他的消极态度,令她瞬间火大,她看着陈弋身侧的鱼缸,那里面的鱼朝着他的方向游过来,却又瞬间转身离去。
从没有什么会主动靠近他。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看着这些鱼群,去抵抗那些孤单和恐惧。
“聊什么。”徐向迩撑着小腿的痛感,走到他的面前,站在楼梯的台阶上,平视着他,“聊我的爸爸,他是个非常好的警察,他每次出任务,我都特别害怕,可我知道这是他的职责,无论是谁,哪怕是坏人,他也会去保护别人的生命。”
“无论是谁,哪怕不是你,他每次也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就是他的日常生活,也是我作为警察的女儿本该有的意识,这些根本与你无关。”
“再聊什么,聊聊你?我想不明白,凭什么就是你的错了,这个世界上的坏事那么多,凭什么是你的错。这样只怪罪你自己是不是简单很多,不是你父亲的错吗,不是你外公的错吗,不是那个小三的错吗,再退一步,那找上你妈妈的癌症,它就没有错了吗,千错万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