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芝昨夜便没怎么睡下,天方亮,她便起身。
林景被先安置在了偏院,王府虽封锁消息,但南芝清楚,这种事是瞒不住的。
还未派人到林府通传,只私下叫了易子实到段府。
南芝先是去偏院看了林景,他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因着昨夜饮酒,酒气未散,更是不好下药。
看了好一会儿,直至第一抹朝阳摸上窗棂,南芝才回过神,走出了病房。
王府来了个客人,却不是段府的人。来人是个女子,不到三十的样貌,穿着一身绯红官服,头戴进贤冠,腰别金銙,俨然是正四品官员装扮。
“鄙人姓谢。”刚一照面,中书侍郎谢瑾朝南芝微一拱手。
南芝还礼后便邀人入内,经过昨夜一事,王府并未大乱,相反,在长史的指挥下,王府一切如常,任谁来都发现不了异常。
得知来人身份后,南芝对她更是敬重。
“不止谢大人亲临王府,是有何指教?”东方潜还睡着,南芝并未派人去请他起身。
她有种预感,谢大人此番前来,是为她而来。
谢瑾微笑了下,她同样是打量了南芝一眼,南芝猜得没错,此行陛下派她过来,正是为南芝而来。
“陛下想问,南姑娘是否受人胁迫,可是自愿……”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她抬眸环视厅堂正中匾额的神情过于明显。
南芝摇头:“没有,懿王从未胁迫过我。”
谢瑾不置可否,她又抬眸看了眼南芝,这才微微移开视线,她垂下眸子,回忆起那段不堪的往事,谢瑾手指悄然攥紧。
但她面上仍挂着微笑,她道:“南姑娘刚但京城,许是不知我的身份。”
“谢大人请讲。”南芝道。
谢瑾复又笑了下,她道:“我原是宫中女官,后被陛下看中,得以重用才有今日,然,”谢瑾声音戛然而止,她将话题停在此处,见南芝面上只有探究,谢瑾也不拐弯抹角。
“我曾险被素人东方代欺凌,按照世俗眼光,我若不从,便只有自戕或者剪了头发出嫁这些路。”谢瑾回忆到此处,面上笑容渐淡,她同样是止住话头,盯着南芝看了片刻,见她面色无异,她才又道,“后来我伤了东方代,才得以脱身,行刺亲王本是大罪,然陛下是圣明之君,她惩治了东方代,免我罪责,许我到前朝的机会。”
听她一席话,南芝听出了她话中意思,卞淮之祸未除之前,她没有更多精力入朝,她摇头:“多谢大人好意,但懿王殿下当真待我不菲。”
“但他后院却不会止你一人。”谢瑾看着这单纯的小姑娘,不禁暗自叹息,朝中不知多少势力盯着,哪怕懿王命不久矣,都有不少官员想往懿王府塞人。
这无权无势的小姑娘,一但入了府,无论懿王如今誓言多好听,若他长命,免不了那些人继续盯着,时间一久,就怕府中当真多了第二人。
又况且如今懿王生死未可知。
谢瑾来之前已大概了解过南芝过往,她的身份,只要懿王生了二心,只怕她消失了,都没人能发现。
“不瞒南姑娘。”谢瑾眸色郑重了几分,她道,“南姑娘应该已发现,懿王嗜睡。”
见南芝点头,谢瑾又道:“南姑娘或许不知,此齐症诡异,陛下广邀天下名医竟无一人可治,据国师诊断,懿王活不过明年。”
“南姑娘当提前为自己谋划。”
“他会活下来的。”南芝表情很是真诚,她看向谢瑾,眼里只有感激,对于她的提议,她却并未采纳。
叹了口气,谢瑾垂眸颔首,人各有志,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再看向南芝的眸里已严肃了几分。
她道:“此行前来懿王府,谢某还为一事。”
“谢大人请讲。”
“听闻昨夜府中,有刺客行刺懿王?”
听得这话,南芝抬眸看向她,眼底迷惑明显。
“南姑娘莫急,自是有人到宫里参了那刺客一本。”
这似乎才是谢瑾此来目的,南芝轻轻颔首,但她仍有疑问,她问:“此事发生在后半夜,不知谢大人……今日也非早朝日,不知是何人递的折子。”
“肃王。”谢瑾并未隐瞒,“昨夜你们离开后,肃王便入宫见了陛下,扬言王府有内鬼,要行刺懿王。”
“内鬼?”
“是。”谢瑾道,“内鬼猖獗,单是肃王拦下他出卖懿王的往来书信就有十数之多。”
谢瑾面容沉重,她知道对面年轻女子不傻,但这事确实兹事体大。
“此事坐实,恐京城会乱上一阵。”
“肃王参的不是段从星,是太傅?”南芝问。
“是。”谢瑾没有否认,“所以陛下派我先来探听虚实。”
“段从星是懿王的人。”南芝道,“他做的事也是经由懿王默许,此话,谢大人可信?”
谢瑾摇头:“谢某信或不信不重要,重要是王府是否能拿出证明,让陛下相信。”
“我知道了,多谢谢大人好意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