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站住脚步:“安然,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王安然没听出画外音:“我给你做个鸡蛋面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我做的鸡蛋面么,总之别饿着肚子睡觉,对身体不好呢。”
“没胃口。”楚明继续拒绝,打定主意要跟学弟拉开距离。
王安然依旧坚持:“你脸色太差了,我怕你半夜醒来饿得找不到吃的。”
楚明退后一步,表情逐渐淡漠。
王安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追着给人喂饭的行为似乎有些失礼,随即也顿住脚步:“这样吧,我陪你到家好不好?等你休息了我就走。”
楚明严肃道:“安然,你不觉得你太渗入我的生活了吗?”
“我……有吗?”王安然愣了一下,小狗一样热切的面庞迎上楚明冷冷的目光后渐渐垮了下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生活能力和空间,别说我今天状态不好,就算生病发烧晕过去,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儿。你明不明白?”
“你生病了?”王安然一听,想也没想,上去就摸楚明的额头。
楚明比他稍微矮了些,没躲及,下一秒就被人呼上了额头。
王安然在楚明头上贴了两秒,又回摸自己的额头,奇怪道:“不热啊。”
楚明被他的行为气笑了:“你听话能不能听重点?”
“重点就是你生病了呀。”
楚明多少有点秀才遇见兵的无力感。
王安然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走吧,我送你回家。”
“安然!”楚明如触电一样倏地挣脱,大声阻断,“我话还没说明白吗?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有我的生活,不想被你打扰!今天、现在,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回家睡觉。”
“……学长。”王安然本能地发了声响动。
楚明神色慌了一瞬,深知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有些重,更不该狼心狗肺地摒弃学弟递过来的好意,他在这个小城里生活了三年,安然是他除了小叶和墨墨之外深交过的第三个人,是他的大学学弟,也是一个热心让自己开心的阳光少年,他愉悦地享受着学弟带给自己的热情,并难得地间断忘记了临安的事。
……直到墨墨提醒自己。
他那难以启齿的性向,不堪回首的过往,支离破碎的家庭,以及烂烂糟糟的自己……楚明心知肚明,用不着墨墨提醒,不久后他一定会自己觉醒,认清现实,将那个即将踏入自己人生沼泽的少年推出去。
王安然被楚明的低吼吓住了,在傍晚微凉的风中缓了好久才找回想法,语气有些尴尬和慌乱:“对不起,是我太没分寸了,那……那你早点回吧,我就、先不打扰了。”
他抬起头看向楚明,见对方几乎没有要挽留或客套的意思,便转身回面包房门口骑车。
在少年转身后的下一秒,楚明终于绷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对着王安然的背影默默地说了声“对不起”。
不过,他的道歉并未持续太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熟悉的号码,临安的归属。
楚明神经再次一绷,知道他电话的只有一个人。
楚明握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
“您好,请问是楚明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个公事公办的女声。
楚明一声不吭,嫌恶地以为电话里的人是那人的老婆,刚想挂断,对方又问:“请问你是楚连征的家属吗?”
家属?楚明重新将手机话筒放回耳边,回了句:“有事吗?”
电话里的女声松了一口气,呜呜啦啦像倒豆子说了一大堆楚明听不大懂如生命体征类、密度阴影之类的专业名词,只模模糊糊地捡了重点来听:“您父亲在工作期间晕倒了,临时送到了我们医院,我们医院为他做了初步的检查,发现胰腺上有个阴影,我们这儿设备有限,但怀疑是癌症。他给了我您的电话,希望您能来医院一趟。”
晕倒?癌症?楚连征生病了?
楚明脸色阴沉:“他家属呢?”
对方愣了一下:“您不是他家属吗?可他只给了我们您的电话。如果您有他家属联系方式的话……”
“没有!”
电话里的人也很为难:“那您看……如果迟迟不来人,我们可能就移交公安了。”
“知道了,谢谢,”楚明做了个决定,“我尽快赶过去。”
电话挂了后楚明立即转身折回店里,正巧与在店门口刚推上车的王安然打了个擦肩。
视线里的楚明脸色比刚刚更为难看,王安然想也没想就扔了车跟着一起进了面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