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人人都知道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夤夜缉拿通政司御史魏褚,各个瞪大眼睛盯着呢。至于是判魏大人一个包庇渎职罪,还是通敌叛国罪,就看左相大人如何选择了。”
说完朝沉默不语,仿佛彻底融进斗篷里,只用一双矍铄锋利的眼睛瞪着自己的魏渊微微一欠身,“你们父子数日没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薛某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奉陪了。请便。”
继而拂袖而去,不再理会那父子二人。
三重石门在身后一道道关闭,轰鸣声震耳欲聋,薛恒却像没听到似得,风轻云淡地走出地牢。
一出门,左英立刻迎了上来,低头耳语了一番。
薛恒一面在铜盆里洗手一面饶有兴致的听着,听罢嗤笑一声,“她倒是有能耐。”
左英道:“要不要派人阻止?否则,怕是会生出祸患。”
“不必。”薛恒满不在意,慢悠悠道,“凭她闯出什么祸来,本大人给她兜着就是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中秋节一过,天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与天气一样变幻莫测的还有朝堂局势,原本大权在握,如日中天的左相魏渊忽然向皇帝请辞,告老还乡,皇帝苦留不得,最终应允。
坊间传言左相是因其幼子渎职入狱伤心过度所致,也有说他身患重病命不久矣的,各种猜测层出不穷,其中内情只有薛恒自己知道。
毕竟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早就料到魏渊会与吴王作对,便与薛悯联手设下此局,为的就是让魏渊父子无路可逃。至于那子卿,不过是他早早安排下的一枚棋子,他向北狄输送情报是真,不过都是些无足轻重的消息,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而魏褚也从没做过通敌叛国的事,消息是他命人递给子卿的,只需一通常人无法忍受的刑罚,便让那子卿心甘情愿做了伪证,狠狠攀咬了他的情郎一口。
什么情啊爱啊,都是假象,只有那魏褚以为混迹风月的伶人真的爱上了他,因为他够蠢。
“找个机会,把子卿畏罪自杀的消息告诉大牢里的魏大人,他们欢好一场,总得祭奠祭奠。”
书房内,薛恒正在临摹当朝书法圣手曾芾的字帖,最后一笔落下,左英上前一步道:“奴才领命,这便前往刑部大牢。”
说着转身离去,却和进来奉茶的云舒撞了个正着,云舒一瞧见左英,二话不说端着茶托走出了房门,却被薛恒大声叫住,“你去哪?”
“进来。”
云舒低头皱了皱眉,与左英擦肩而过,走到了薛恒面前。
“世子,请用茶。”
她将茶盏轻轻放置在桌边,默默退到了一旁,正在擦手的薛恒扫她一眼,端起茶问:“你躲什么?”
云舒垂眸道:“奴婢瞧左护卫在这里,定有要事与世子商讨,所以避了出去。”
薛恒呷了口茶,打量了她几眼,又问:“怎么打扮得如此简薄,我送你的那些衣服首饰呢?”
云舒眼珠来回转了转,未语。
中秋节前后,薛恒疯了似得,一股脑赏赐了她好些东西,绫罗绸缎,珍珠玛瑙,翡翠玉器,各种钗环首饰数不胜数,小山一样堆进了她的屋子。惹得其他丫鬟好不眼热,而她则是战战兢兢。
汐月只不住说她时来运转,将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却觉得自己正一点点滑向地狱,万劫不复。
“世子,那些衣服首饰实在太贵重了,云舒只是个丫鬟,消受不起。”少时,云舒嗫喏地道。
薛恒轻笑一声换了个问题,“琵琶学得怎么样了?”
云舒目光一颤,不自觉咬紧了唇肉。
她已经好就没见过林慧了,中秋节前一天,林慧让她的丫鬟送来了一盒月饼,并告诉她,她已决定和她丈夫回老家去,不日启程出发。
云舒不知道她相公的老家在哪里,距离京城远不远,他们有没有顺利到达,却着实担心得紧,心道要是能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就好了。
“琵琶……奴婢也说不好。”她沉吟良久,模棱两可地道,“许是比前一阵强一些,但约莫也强不到哪去。”
薛恒笑笑,“那就弹上一曲,我来品鉴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