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蹲在窗户后,一直通过窗缝观察着客栈掌柜的云舒惊出一身冷汗。
为了方便出行和观察左右,她特意加了些钱,要了这间直冲着楼梯的客房,吵是吵了些,从另一方面来讲,也算是为安全加码。
现下,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做的这个选择,否则她又怎么能发现那客栈掌柜还有两幅面孔!
对她笑脸相迎,面对那两个窥视过她的男子时,眼睛里全是精明的算计,脸上呈现出狠辣的表情。
再看那两个獐头鼠目,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男子,她用脚趾头想想也想得清楚自己遇上了什么事。
黑店,开黑店的掌柜,至于那两个男子,只怕就是专门拐卖女子到青楼暗门子的诱口。
虽然不是薛恒手底下的人寻了过来,但云舒的心情同样紧张,如今她身陷虎口,该如何顺利逃脱?
她慢慢起身,环视四周,最后决定从窗子逃出去。
客栈的楼层虽然不高,但若要从二楼跳下去,只怕不死也残,无奈,云舒只得将被褥揪了下来,用牙齿撕咬,将被罩,褥单扯成布条。
陈旧的被褥又糙又硬,撕扯的时候荡出一层层的灰尘,云舒不敢折腾出太大的动静,便一点点慢慢地撕着,再将它们系成足够长的粗绳,焦心地等待暮色降临,趁着街巷路人散尽逃离。
期间,为了不让客栈掌柜发觉出异样,她照旧要了一碗素面,两样小菜,叫到房里来吃。
小二很快便将吃食送了过来,云舒虽然有点饿,却一口也不敢吃。
便守在窗外,望着太阳,将事先准备的干粮拿出来,就着寒风吃了。
终于,天空暗了下来,银装素裹的大地被暮色笼罩,显得箫寂且死气沉沉。
云舒不再等待,拴上门闩,用桌子抵住门板后背上不算大的包袱,来到窗前。
她将绳索栓好,双手紧紧攥住,爬上了窗台。
从窗台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两丈多,云舒并不恐高,可一想到她的举动是多么的冒险,眼前不免晕了晕。
但她很快便冷静下来,一点点从窗子爬了出去,整个人都挂在了绳索上。
即便已经将绳索缠得很粗,很结实了,却还是发出了将要断裂的吱咛声。云舒紧张得要命,双脚乱蹬在墙壁上寻找支撑点,咬着牙一点点滑了下去。
双脚踩在雪地上的刹那,她双腿不受控制地一软,整个人都倒进了皑皑白雪中。
她迅速爬起来,左右看了看后朝巷口奔去。
夜未深,街巷却静极了。
不知是因为下雪天还是怎的,平日里直到宵禁时才会消停下来的街道巷子今日格外安静。云舒一口气跑出两条街,却连一个人都没有看见。店铺锁门的锁门,打烊的打烊,老百姓闭门不出,连趁着大雪出来打雪仗的孩童都见不到了。
唯有路过破庙时,遇上了一两个衣衫褴褛,神志不清的乞丐,他们咧着苍白的嘴角,朝拼命奔跑的云舒露出单纯善良的微笑。
云舒心中忐忑不已,已然察觉到周遭环境的古怪——为何一场大雪过后,好好的连云城变成了鬼城。
但她不敢多想,更不敢多做停留,只一直跑,一直跑,跑累了就插着腰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攒够了力气再继续跑。
如此周而复始,终于跑到了连云城的城门前。
这只是云州境内最普通不过的一道城门,但在云舒眼中,这道城门连接着阴阳,决定着生死,她只能闯出去,或者死在城门里。
如此一想,心情不免更加紧张。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官兵面前,道:“我、我要出城。”
官兵道:“可有通行路引?”
“路引?”云舒愣在原地。
她倒是办过两个路引,一个是离开京城通往廖洲的,一个是找黑吏买的,新的路引还没有到手,她也不敢再与那黑店掌柜有所来往。
没有路引,她根本出不了城门啊。
正是焚心焦急,不知所措,城楼上有一人道:“下站之人可是滇州董明儿?”
云舒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董明儿便是她自己。不由得一愣,抬头朝声音所来之处看去,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但显然,对方是认识她的,且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与籍贯,便试探地回了一句,“是,在下正是董明儿,如今叫董云舒了。”
那人不疑有他,下令,“开城门。”
“是!”
吱咛一声响,沉重的城门被士兵推开,朔风卷起白雪,化作白毛风激荡而起,扑了云舒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