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心力憔悴,筋疲力尽,感觉自己被活生生扒下一层皮。她不跟任何人说话,不吃不喝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后文妈妈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给她灌下去一大碗米汤。
“你寻死觅活也要挑挑地方!这是国公府!岂容你放肆!”
文妈妈恼怒地瞪着三角眼,骂道。
一碗热米汤下肚,当真是舒服了一些,云舒一抹嘴,道:“我怎么会寻死呢?我比任何人都想活着。”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文妈妈坐到云舒身边,“这院子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再这么下去,你就是不想死,也得死了!”
云舒咽了咽口水,未语。
她是真的不想死,之所以如此萎靡不振,不过是因为累了。
折腾了一大圈,结果非但没能飞出薛恒的手掌心,反倒是差点被卖到青|楼里去,到头来还是薛恒将那些贼人抓获,给了他们教训。
而她呢?除了忍受奔波劳碌,经历苦难挫折,还得到什么了?
简直是个笑话。
就像薛恒所说,除非他本人主动放手,否则她生是英国公府的人,死是英国公府的鬼。
她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婢妾,没有选择,只有服从。
可她不想屈服。
若薛恒即便腻了也不肯放过她,她岂不是要在英国公府葬送一辈子。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文妈妈放心,我没有寻死,也不会寻死,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需要点时间干什么?”文妈妈嫌弃的看看她,“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你能不能先换了衣裳,沐浴梳洗?你这幅样子,世子见了岂非要动怒。”
说完苦口婆心地劝了她一句,“你既不想死,还是不要开罪世子的好,否则,就你犯下的事,足够世子杀你无数回了。”
云舒眼皮子动了动。
文妈妈说的不错,既然她没有自绝的心思,就还得在薛恒的手底下过活,否则就是自找苦吃。
一路归来,她始终被侍卫监视着,薛恒没有再见她一面,再和她说一句话,就这么把她原封不动地丢回了绮竹轩,分明是想晾着她,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只有重新获得薛恒的欢心,她才有松快的日子过,否则,便如那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不死也得疯。
便低头将自己打量了打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披头散发,仍穿着从连云城估衣铺买来的衣裳,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腐朽败烂的气息,别说文妈妈了,她自己看了都觉得膈应。
见她痴痴冷笑,文妈妈不由皱了眉头,“你别不是疯了吧?”
“没有,没有。”云舒晃晃悠悠站起来,“我去沐浴更衣。”
文妈妈望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叹了口气,跟着进了盥室。
温热的水流拂过云舒雪白的肌肤,一点点带走她周身的疲惫,和脑子里的混沌。她由着文妈妈帮她擦拭梳洗,平静地问:“他们把汐月弄到哪去了?”
文妈妈正往云舒的头发上摸花露,表情很是鄙弃,动作却又快又准,一点也不马虎,“你逃走了以后,这院子里的人都被发卖了出去,只留下了我和汐月。我好歹是老夫人房里的,就留在了绮竹轩,汐月则被打发到浣衣房去了。”
云舒目光一沉。
浣衣房的活又苦又累,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夏天还好熬一些,一到到冬天,浣娘的手总得冻裂几回,手上的冻伤就没有能完全愈合的时候。
凛冬寒雪,汐月一个细皮嫩肉,平日里只做些洒扫粗话,浇浇花,填填土的小姑娘,如何吃得了那种苦。
“是我害了你们。”云舒低下头,愧疚地道,“抱歉。”
文妈妈不作声,只一个劲往云舒的头发上抹花露,“你这头发是怎么弄的?都打结了,洗了三遍也洗不顺。”
云舒便抓了把犀牛梳梳头发,“世子呢?”
文妈妈头也不抬地道:“世子这几日在忙,偶尔回来一趟,还睡在了书房里。”
说着停下动作,语重心长地提醒云舒,“趁着世子还在国公府住着,还在气头上,你要赶紧抓住机会。若有一天世子不生气了,也不在府上居住了,那你可就要倒霉了。你知道的吧,世子在京城的宅子,府苑,数不胜数,若是住在了外面,你一个伺候过世子的奴婢,既做不成主子,也不能再去伺候别人,你猜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云舒默默梳理着头发,未语。
“我劝也不知道劝了你多少回了,但你这丫头的脾气实在古怪,外面的世界就那么好?让你宁愿磋磨成这个德行回来,也不愿意安安生生地享受荣华富贵?”
文妈妈放下云舒的头发,擦了擦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