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干到不能再干了。
陶喜捏起一片花瓣,花瓣因干枯产生的褶皱粗粝地磨着她的指腹,下一刻,陶喜“啊”了一声手迅速挪开。
她眉头微蹙,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她刚才被向日葵烫了一下?
陶喜在一阵巨大的荒谬感中回味着片刻前指尖猝然的滚烫。
那点烫意似乎还没消散,在她指尖洇出一片深红。
陶喜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几秒,又回头瞧着蔫巴巴插在饮料瓶里的向日葵。
心里缓缓打出一句疑问——
一朵向日葵,烫手?
这两个描述是根本不会在一起的组合。
不,这很不对。
首先,一朵花不可能烫人。
其次,一朵花也绝不可能烫人。
陶喜吞了口口水,而后伸出手,慢慢的,一寸一寸的重新靠近向日葵。
她的手有些颤,直到皮肤贴在花盘。
温度正常。
陶喜一颗惴惴难安的心落了地。
所以刚才的烫只是她的错觉。
对,不可能有其他解释了。
陶喜视线重新落在向日葵上。
她被烫到的手指搓了搓,像是要把刚才那种灼热的余温搓掉。
良久,陶喜从饮料瓶中拿出向日葵。
她握着向日葵的茎秆走到垃圾桶,将枯萎的向日葵放进去。
明天上午扔垃圾时丢掉吧,她想。
可就在陶喜将向日葵放进垃圾桶的一瞬,她闻到一股香气。
植物根茎的清香。
陶喜的动作僵硬了一瞬,这个气味她认得。
与洛舒宴身上的味道极其相似。
她今天在音乐节上才在对方身上闻到过,大约不会记错。
陶喜喃喃:“气味像又怎么了,满大街现在都是草木香。”
她起身,又道:“花都养了这么久,现在枯也枯了,再养着难道要做标本?”
陶喜说服自己后,重新抱起吉他。
弹了八个音节,错了三次。
陶喜长叹一声,鼻尖似乎还是一道清浅的草木暗香。
她没忍住,看了眼垃圾桶的方向。
不会吧,她养一朵向日葵养出感情了?
这说出去岂不是一段怪谈?
几分钟后,陶喜到底还是放下吉他,她打开手机,在浏览器的搜索框打字——
水养向日葵枯萎后怎么办?
浏览了约莫十分钟,陶喜带着一堆网上学来的知识点关掉手机。
她走到垃圾桶旁,将那朵蜷在里面的向日葵重新捏回手中。
而后来到卫生间,将洗手池的放水头挡住,打开水龙头,等到水池布满水后,陶喜将整朵向日葵浸入水中。
等到干完这件事,陶喜望着淹在水里的向日葵,“我大约真的有病。”
她的指尖戳了戳向日葵的花盘,“小娇花,活得再久点,可以办到吧?”
整个身体被漫在水里的洛舒宴在缺氧中想:“办不到,因为要被淹死了。”
陶喜再不走,他随时会当着她的面大变活人。
到时候她吓疯吓傻,就怪不得他了。
洛舒宴忍耐到极致,将要破水而出的前一秒,陶喜转身去了客厅。
就在陶喜转身的一刹,身后的水池里,被浸润的向日葵从水面刺出,整朵花露在空中,他弓着身体,好一会儿才似缓过劲儿来。
他看着水池里的水,身上的滚烫如惊涛拍岸般持久,他难受至极,慢慢滑进水池中,只剩下花盘露在外面。
深夜,陶喜睡下后,已经被挪回饮料瓶中的洛舒宴动了动。
他催动意念,将位置定在自己的家中,使用瞬移。
片刻过去,他纹丝不动。
他的能力失效了。
几个小时内,洛舒宴浑身的高热并没有散去,先前因为差点在陶喜面前暴露,他硬生生压制住浑身的高热和想要咳嗽的本能,可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
浑身刺痛,尤其是断裂的后背。
如果凑近看,会看到装着洛舒宴的塑料瓶瓶口正冒着水汽,他的体温迅速蒸发着瓶中的水。
再这么下去,他会成为一朵外焦里酥的干花,明天早晨被陶喜扔进垃圾桶。
十几分钟后,洛舒宴再次催动意念。
下一刻,他裹着一层虚汗,躺在自己家的地板上。
洛舒宴摸到桌上的手机,给吴医生发了条信息,刚发完,重新变为一朵向日葵。
孤零零地蜷在房间角落。
在高热的梦呓中,不时发出几声闷在胸腔中的咳声。
很快,一支随时待命的医疗队伍进入小区302室。
洛舒宴当晚被带到艾仁医院,他的身体状况实在差劲,无法变回人形,医疗队伍只能将他泡入药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