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久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颤,后背抵上冰冷的砖墙:“……我……”
“我不管,”萧凌恒忽然俯身,在任久言耳边轻声道:“你欠我的时间,得连本带利还回来。”
说罢,他便拉着任久言走向不远处阴影里的马匹。
任久言顿时慌了神:“你疯了吗?这可是在...”
他拼命挣扎,声音压得极低。
萧凌恒充耳不闻,一把将人托上马背,自己紧随其后翻身上马。任久言被他铁箍般的手臂圈在怀中,动弹不得。
“你要带我去哪?”任久言低声问。
“城北。”萧凌恒一抖缰绳,骏马扬蹄而出。
“大半夜去城北做什么?”
夜风呼啸中,萧凌恒的声音带着笑意:“带你骑马,看月亮。”
马儿踏着月色疾驰,穿过寂静的街巷。任久言起初还紧绷着身子,但随着夜风拂面,身后温暖的体温渐渐让他放松下来。
“抓紧了。”萧凌恒突然在他耳边低语,随即一夹马腹。马儿长嘶一声,骤然加速,任久言下意识往后一仰,整个人完全陷进萧凌恒怀里。
城北的草场在月光下泛着银辉。萧凌恒勒住缰绳,任久言这才发现他们停在一处高坡上,整个帝都的灯火尽收眼底。
“如何?”萧凌恒的下巴抵在他肩上,“比闷在书房强多了吧?”
任久言望着远处的护城河,河面倒映着满天星斗,仿佛一条缀满宝石的缎带。他忽然觉得,这些日子积压的疲惫似乎都被夜风吹散了。
“你专程带我来...就为看这个?”
萧凌恒低笑,手臂收得更紧:“不止。”
他指向天边,“看那儿。”
一轮明月正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清辉洒在两人身上。任久言不自觉地仰起脸,月光为他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柔和的银光。
萧凌恒看着眼前这个犹如皎月一般的人,月光将那人衬得他如谪仙般不染纤尘,他不自觉的看入了神。他此刻好想将人狠狠揉进身体里,用体温融化他周身的寒意,又想捧起他的脸,吻上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
他想独占眼前这个让他忘了呼吸,让他难以自持的人。
“久言…”萧凌恒把脸埋进任久言的侧颈,声音闷闷的,“你能不能...”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余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任久言一直也没有开口说过离开沈清珏的身边,萧凌恒就感觉任久言不像是对老五没有“感情”了,每每想到这个,胸口就像堵了块石头。更让他难受的是,任久言这些日子几乎日日泡在沈清珏府上,连见一面都难。那些被刻意压下的猜忌在心底疯长,他怕极了任久言对沈清珏余情未了。
任久言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他比谁都清楚萧凌恒的困惑,可那些血淋淋的过往如何启齿?他没办法抛下沈清珏,他其实内心更为煎熬,他何尝不想解释?可那些压在心底的恩情,那些不得不为的苦衷,即便说出口又能改变什么?纵使剖白心迹,终究要在这漩涡里左右为难。
“我…”任久言喉结滚动,“是为了西域那边的事...”
这解释一出口就觉得苍白,可他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萧凌恒抬起头,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嗯,我明白。”
次日辰时初,刚下朝会,萧凌恒就拉着任久言去吃早点,他也发现任久言不大吃东西,所以就用出自己死缠烂打耍无赖那出缠着任久言陪他去吃糍粑。
西市的晨雾还未散尽,沿街的早点摊已经支起了棚子。炸油糖饼的锅里滋啦作响,雪白的面团在案板上翻飞,石磨咕噜噜转着碾出醇厚的豆浆香。摊主们各自忙碌,蒸腾的热气混着食物的香气在街市上弥漫开来。
萧凌恒熟门熟路地拉着任久言穿过人群,径直钻进一个早点棚子,扬声道:“老板,十个糍粑,两碗咸豆花。”
话音未落就把人按在矮桌旁的马扎上,自己大咧咧地跨坐在旁边。
任久言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在萧凌恒这儿,他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吃什么、吃多少,统统由对方说了算,他只需要乖乖跟着来就好。
“久言,”萧凌恒支着下巴看他,眼里盛着晨光,“这家的糍粑可是京城一绝,你待会儿得多吃几个。”
任久言无奈:“糍粑最是难消化,不宜多食。”
“哪有的事!”萧凌恒不服气地挑眉,“我一次能吃六七个呢。”
说着还比划了个手势,活像在炫耀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任久言佩服萧凌恒的胃,太无奈的颔首,随后又抬眸:“这是帝都,我们——”
“怕什么?”萧凌恒满不在乎地扬了扬眉,“我心悦你这件事,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以前不也是这样缠着你吗?”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带着几分促狭,“还是说...久言现在心里有鬼?”
萧凌恒的语气太过轻薄,调戏的意味太明显了。
任久言给了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恰逢老板端着糍粑和豆腐脑来了,正合适救了场。
“尝尝。”萧凌恒眼疾手快地夹起一块糍粑塞进任久言嘴里,眼睛亮晶晶的,“甜着呢。”
任久言被塞了满嘴的糍粑,软糯香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他正要说话,萧凌恒又舀了一勺豆腐脑递到他嘴边:“再尝尝这个,咸鲜口的。”
“我自己来...”任久言话没说完,又被塞了一勺。
萧凌恒看着他被迫鼓起的腮帮,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怎么样,好吃吧?”
任久言无奈地点点头,慢慢咽下食物。晨光透过棚子的缝隙洒在两人之间的木桌上,映得萧凌恒的侧脸格外生动。
“久言,”萧凌恒突然兴致勃勃地凑近,“要不我们也支个摊卖糍粑吧?你收钱,我吆喝。”
他学着街边小贩的腔调拖长声音:“热乎的糍粑——”
这生动地模仿学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惹得老板笑着回过头打趣道:“公子这个摊子若是支起来,我这里怕不是要没人了?”
任久言也被他逗得嘴角微扬:“萧大人这是要改行?”
“只要你愿意,”萧凌恒托着下巴看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天天给你做糍粑吃。”
任久言心头一热,低头搅动着碗里的豆腐脑。萧凌恒见状,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再不吃要凉了。”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吃着早点,偶尔眼神交汇,街市的喧嚣仿佛远去了,只剩下这一方小天地里的温情脉脉。
萧凌恒忽然抬头冲着任久言笑得灿烂:“久言,我们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任久言动作一顿,没有接话,却悄悄把最后一块糍粑推到了萧凌恒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