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帝赞许:“老师向来行事缜密,朕最放心不过。”
崔相听到老师两个字便知这次又是老首辅赢下一局。
自御书房出来,老首辅与太子,七皇子与郭相,四人立时泾渭分明。
哪怕恨不得对方立毙当场,也得礼貌话别,待七皇子与郭相走后,太子才扶着老首辅慢慢步下白玉阶。
适才圣前片刻,老首辅便有些精力不济,只强撑着不愿被郭相看出罢了。
太子忽而问道:“那探花郎与青楼女子结果如何?”
老首辅心下失望,面上并不显露,只道:“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数日后,探花郎与那青楼女子被发现双双惨死家中。经仵作验尸每人身上皆不下百处刀伤,奇怪的是,这些伤皆由对方所刺,房中未发现第三人行迹。”
太子心中发寒:“首辅可知何人所为?”
老首辅道:“唯一知晓的是那段时日秦家人远在冀州,皆无时间犯案,唯一未现于人前的秦家人,只有在后院养伤的秦烈。”
见太子面色微变,老首辅问:“太子可知我为何一力促成秦烈归冀?”
太子摇头,老首辅解释:“若秦烈当真只是一介武夫,留在京城亦无益处。若心机深沉到瞒得过我,这等人物京城势必困不住他。永嘉公主与你兄妹情深,秦烈返回冀州方能成为你的助力。”
太子不禁问道:“倘若他当真睚眦必报,步步为营,只怕对永嘉公主也不过虚情假意,谈何助力?”
老首辅淡道:“不过一个公主,便是无用只做一步废棋,又有何可惜?”
。
归冀的旨意,与旁人是处心积虑势在必得,于令仪却十分突然。
她自小生长于深宫内苑,出嫁后其实也被困在这将军府中,便是出于也不过是从府中去往另一个四四方方的深宅大院。
京城繁华,她从未体会过,离开之际,竟还生出些离愁来。
房中不少东西已被收起,她支颐坐在窗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昔日她宫中窗外遍植花树,春夏秋冬各有美景,将军府却处处端肃冷硬,从这里看出去只有几棵孤零零的松树寂寥地站在风中。
可这,已经是她能看到最后的京城秋晚了。
“公主这般不舍,是不舍京城物,还是京城人?”秦烈问的云淡风轻。
令仪自然有牵挂的人,可说出来毫无用处。教养嬷嬷教过,公主需得深明大义,不可沉溺一己之私,于是只道:“纵有万般不舍,不抵皇命难违,我们遵旨行事即是。”
是夜,房中起了久违的动静。
守夜的宫人初时想着,自公主来了癸水,加上驸马忙着准备离京的诸般事宜,两人数日未曾同房。所谓小别胜新婚,一时情难自禁亦是难免,可不曾想,房内动静竟断断续续响了一夜,期间连水也未叫。
待到天亮驸马离去,赵嬷嬷等人进去伺候公主沐浴,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公主身上青紫红痕遍布,手腕与腰间指印明显,胸前身下下甚至水痕jing斑点点犹自未干。
令仪羞愤莫名,本就所剩不多的英名,今日一朝丧尽。
尤其当走动时两腿战战,胸前被他咬破的两点嫩处,碰着最为轻软的布料亦觉刺痛,她心中愈发恼怒。
偏偏今日乃离京之日,众目睽睽,她还得撑出公主仪态不被人察觉。
秦烈进京时带了四十近卫,令仪做为远嫁公主,护卫团八十侍卫之前一直在驸马署待命,陪嫁的丫鬟内侍,再加上甄氏带回来的下人仆从,还有护送嫁妆的人缘,一行人竟有三百余众。
令仪出来时众人皆在府外等候,令仪邀请甄氏:“此行路远,公主凤辇更为宽阔舒适,嫂嫂何不与我同坐?”
甄氏道:“公主好意,本不该推辞。只臣妇曾发下宏愿,需每日念经诵佛,不敢叨扰公主清静。”
令仪诚心相邀,对甄氏的拒绝亦不意外。
作为妯娌,令仪曾试过与甄氏亲近,每每被她以礼佛为名,客气又疏离的拒绝。
令仪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拒绝一个公主的示好,想来甄氏确实诚心礼佛,便不再强求。
待宫人将令仪扶进凤辇后,长龙般的队伍浩浩汤汤出发。
公主凤辇过处,两旁百姓皆跪下磕头口呼千岁,令仪掀开布帘,看着沿途跪着的黑压压人群,里面有垂髻小儿,亦有白发老人。有人跪的端端正正,亦有人偷偷抬眼看。
令仪本来浑身酸软,坐着尚显难受,却不由挺直了脊背,哪怕知道外面无人看到,还是端端正正坐到凤辇驶出城门行至京郊大道,路两旁再无百姓为止。
秦烈一身轻甲,骑于马上,走在队伍最前方,正要下令加快速度,只听城门那边马声嘶鸣,轮声粼粼,有马车正快速驶来,还有人大呼:“公主请留步!”
秦洪转身看到是首辅家的马车,不由看了秦烈一眼。
只见秦烈不过眉峰微挑,面上并无异色,挥手示意车队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