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话是说给沈颂仪听的。
其实按理说不该让沈令月来凑这个热闹,但她有圣上赐婚,下个月就要出阁了,勉强算半个“已婚人士”,看看未来姐夫也无伤大雅。
当然最主要是沈令月自己想吃瓜,软磨硬泡非要留下来。
正好,还能让她看着点儿沈颂仪,省得她为了搞砸婚事,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很快,刘妈妈来报信,“老爷带着齐编修过来了。”
沈令月和沈颂仪连忙站到屏风后面去,隔着影影绰绰的纱屏,看到一抹竹青色的颀长身影,跟在沈恒身后走了进来。
男子躬身行礼,开口时嗓音清冷。
“齐修远见过沈夫人。”
他只对着赵岚问了安,对旁边的柳姨娘则是目不斜视,显得十分守礼。
赵岚端坐上方,笑容雍和,“快起来,不必这么客气,我家老爷很欣赏你的才华,叫沈伯母就好。”
“是,沈伯母。”
齐修远改了口,坐下后身姿也十分挺拔,不疾不徐地回答着赵岚的问话,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上京赶考的过程等等。
“……家母为了供我读书,卖了老家的祖产,给我上京考试作盘缠。春闱名次出来后,我写信回老家,托请乡邻帮忙,雇了镖师送家母来京团聚,如今在桐花巷赁了一座小宅子。”
“桐花巷啊,那都到城南了,离翰林院可不近呢,你每日上值要走很远吧?”
赵岚脑子里就有京城地图,迅速勾勒出路线。
齐修远抿了下唇,淡声道:“南城的租金尚能负担得起。上值也还好,每日早起一个时辰就行。”
赵岚一脸关心晚辈的表情,“现在还好,等到了冬天就熬人了。”
“晚辈家境微薄,只能勉力当值,将来好报答家母的养育之恩。”
屏风后面,沈颂仪听着齐修远的情况,死死咬着嘴唇,帕子都要被她揉烂了。
听听,这就是爹爹给她千挑万选的好夫君?
沈令月就没想那么多,只是努力透过两扇屏风中间的空隙,好看清楚齐修远的长相。
这方面沈恒确实没撒谎,齐修远个子高高的,五官端正,轮廓分明,剑眉星目,一身读书人的气度,说话声音又好听,真的很帅了。
她余光瞥了沈颂仪一眼,不是吧,这样的你都不满意?
齐修远放在她上辈子,至少也是个校草级别的,说不定还能出道呢。
也不知道那位裴二公子长什么样,跟齐修远比哪个更帅?
沈令月目光飘远,有点走神。
沈颂仪还能提前相看呢,她倒好,说是圣旨赐婚,可昌宁侯府除了正常走六礼流程外,没有一个正经长辈上门的,更别提让裴二公子来给未来岳母过过眼了。
……该不会是昌宁侯府也不满意这桩赐婚,所以才用这种冷处理的态度默默抗议吧?
想到这个可能,沈令月瞪大眼睛。
她还没过门呢,就要被未来婆家嫌弃了?
无所谓,嫌弃就嫌弃,反正她嫁过去是为了能和燕宜天天在一起,别的不重要!
啊,六月十八怎么还不到,她都好几天没和燕宜见面了,想她想她想她……
沈令月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脑洞中。
一旁的沈颂仪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气得直咬牙。
可恶,沈令月一定是在嘲笑她!
她越想越气,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使劲推了沈令月一把。
沈令月没提防,哎呦一声,整个人就扑到了屏风外面,摔了个四仰八叉。
沈颂仪一击即中,毫不恋战,转身就从后面跑了。
沈令月慢吞吞地爬起来,顶着一张通红的脸,不紧不慢地捋平衣角,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宗旨,对着一屋子人点了下头,然后目不斜视、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正院。
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死腿快走啊!
赵岚:……
沈恒:……
齐修远:……
赵岚最先找回自己的脑子,面不改色道,“小女顽劣,让明之见笑了。”
明之是齐修远的字,取“视远惟明”之意。
齐修远也回过神来,垂下眼睛,“无妨,这是沈小姐自己家中,自然,自然哪里都去得。”
沈恒咬紧牙关假笑。
这个三丫头,存心给她姐姐捣乱是不是!
坐在一旁全程当透明人的柳姨娘,看看齐修远,又看向沈令月越走越远,消失在门外的背影,若有所思。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沈令月回到自己院子,猛灌了好几杯水,才把脸上火烧火燎的热意消下去。
早知道就不留下看热闹了,可恶的沈颂仪,害她出丑!
青蝉在一旁煽风点火:“二小姐就是嫉妒你嫁得好。”
她突然瞪大眼睛,“她该不会是想让小姐你嫁给齐编修吧?”
沈令月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我可是圣旨赐婚,哪能说换人就换人。”
大邺朝可没有未婚男女看到对方的脸就要负责的道理,否则大家出门都把自己罩起来得了。
青蝉小声哼哼,“不是说齐编修长得俊吗,万一小姐看上他的脸,要死要活非要嫁呢?”
沈令月无语,“那我才是疯了。”
她指天发誓,“我这辈子除了昌宁侯府,哪也不去!”
*
虽然出了一点小插曲,但在场的都是聪明的场面人,只当无事发生。
赵岚急着回去收拾女儿,而且情况也问得差不多了,就提出让齐修远去前院,和沈明安沈明达一起探讨学问,晚上留下吃饭。
柳姨娘突然插了一句,“夫人,妾身见今日春光正好,与其闷在屋里读书,不如去花园中的八角亭,一边赏景煮茶,一边吟诗作对,岂不风雅?”
赵岚皱了下眉,不等她开口,沈恒已经抢先同意:“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安排,明之你说呢?”
“明之都听沈大人的。”
沈恒脸上越发满意:“哈哈哈,还叫什么沈大人,叫伯父啊。”
今天是伯父,过几天就是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