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在开阔地带的飞行器突然飞向近处的陨石群,在大小不一的杂乱石群中上下翻转左右腾挪。
飞行器内开了定向重力装置,不受剧烈的行动影响,因而安琪儿和R都没注意到伊冯在拿载具玩避障游戏。
可惜伊冯很快也腻烦了这种小游戏,于是接下来的行程中她为了解闷,便将唯二的同伴当作消遣。
“终于,到了……”
安琪儿趴在舷窗上看着下方的港口,声音发颤。她不是第一次经历长时间航行,以前为了省票钱,她还曾偷藏在□□慢航船的行李舱三个月,吃睡都不安稳。现在当然没有那时辛苦,有食物和为她准备的休息空间,是她最舒服的一次远行。
但是,她的精神受到严重的摧残!
这两个月时间里她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做伊冯写的题,每道题都设了时限,没在限定时间内解开就要再多做三道题;好不容易掌握诀窍解得快了,伊冯居然说“时间还早,再做几道吧”然后猛地提升难度,直到R来轮替她才被放过。
在栖止跟伊冯学习做实验时,伊冯都让她不用急于一时,还没记住的公式现用现查也没关系,不清楚的步骤随时能问;实验结果不理想,伊冯还安慰她“不成功是成功的必经路”,就算因为操作错误而导致浪费材料,伊冯也只说不要有下次就放过她——但这两个月里,伊冯对她堪称欺压!对她解出的答案吹毛求疵,要么嫌她解题步骤写得不够具体,要么挑她写得啰嗦,甚至还挑她的字不好看!
安琪儿后来一听伊冯叫她的名字就觉得头皮麻,想方设法借口自己有事远离驾驶区。但伊冯怎么会放过她,安琪儿能找的借口不外乎有没完成的实验、用过的试管还没洗之类,飞船内部就那么大点,有什么不能在伊冯面前做的?最后她一次都没逃过,还被要求做着她借口要做的事,同时口头回答伊冯出的题。
这两个月她的脑子简直像被反复掏出来揉进去一堆知识点再塞回去,也终于意识到伊冯是自己无事可做才折腾她,终于能下船逃离这种被高强度上课的日子,激动得热泪盈眶。
“哇,和栖止截然不同!好多高楼大厦!”R也贴在窗上,感叹连连。
R这两个月当然也有被伊冯折腾,和安琪儿不同,R被强训了说话方式,有的是时间的伊冯将要求提高到播音员级别,纠正每个发音的发声位置、说话的抑扬顿挫,还有增加词汇量。
现在R已经不会有胡乱断句的低级错误,不看她高大健硕的外形,任谁听她说话都会以为是专业院校出身的温柔型播音主持人。
安琪儿斜眼看她,这傻大个倒受得住,每次她们轮换,她还要被R抓着分享今天又学了新东西。也难怪伊冯纵容她,毕竟只要是伊冯说的,让她做什么她都全当真理甘之如饴。
不对不对,R对谁都那样,因为傻才什么都当好的,老师肯定看得出来。她可是老师的第一个学生,才不会被比下去!安琪儿摇摇脑袋把多余的想法晃掉,转头去看伊冯。
伊冯刚从医疗舱出来,拿干洗剂清理了身上残留的药液,擦干头发穿上衣服。整理好自己的穿着,伊冯从放实验室成品的箱子里拿出两个巴掌大的盒子。
“你们把里面的东西戴上。”伊冯把盒子分别交给安琪儿和R,“从现在开始,安琪儿,你是‘安雅’;R,你是‘黄琳’。出了栖止,到处都要频繁使用终端,有合法身份会方便很多。”
安琪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终端手环和一张人皮般的东西。
伊冯拿过安琪儿手里的终端,让R记住戴法,帮安琪儿戴上终端,把着安琪儿的手教她们基础用法;再让安琪儿坐在椅子上,把那片皮贴上她的脸。
安琪儿扭头看舷窗,窗上倒影出的人有几分陌生,回头,R坐在地上仰着头让伊冯为她贴上假面,也变了样子。
她俩易容后的样子都和原来有六七成相似,要接受镜中新人是自己倒是不难。
安琪儿摸着脸上仿佛原生皮肤般贴合、没有存在感的面具,望着伊冯问:“老师的呢?”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问出声,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问什么,是伊冯有没有给自己准备假身份,还是想知道她的老师现在的脸和名字是不是真的?对方没有回答,应当是她没问这个傻问题,毕竟她和R是没有合法身份才需要假身份,老师和她们不一样。
“本来应该早点给你们,让你们适应。但我在医疗舱里,让你们自己戴,万一弄坏了就糟了。我特意选的和你们外貌相像的身份,叫错名字也没事,解释是外号就行。”伊冯反复检查她们脸上的面具是否完美贴合,确认无误后,走回驾驶台将飞行器降下。
她决定要离开栖止,自然是已经选好了目的地:位于东盟边缘,恣睢星域的北睚星。
做独行佣兵虽然自在,有麻烦时要处理也更费精力。那些被煽动的佣兵不过是看中传闻里带走蓝金的都是独行佣兵,想要赌运,赢了大赚,输了又能亏到哪去?
至于研究塔,她见识到研究塔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动作,既然是上不得台面,她反而不能太藏着太低调,方便她们下手。
成为某个高调的佣兵团成员,她的行动便会被归于团体,难以聚焦到个人。
至于被她选中的佣兵团……
飞行器入港停靠好,伊冯打开舱门,叫上还对着终端和新脸新鲜的俩人,说:“走吧,去我们的新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