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鸣已经四天没有合过眼了,本想直接扑倒在床上,可看着自己身上沾满污渍的斗篷与衣服,还有那满是泥泞的双脚,她有些不忍那些香香的被褥和枕头被弄脏。
她踮起脚小心翼翼走向木椅,抱着双膝团坐在上面小憩。
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沉沦,她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不知过去了多久。
“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蓝婶来了?
梧鸣抬头看向门口,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她的嗓子有些发干:“请进。”
蓝婶一只手搂着个土黄色的大陶壶,另一只手挎着个藤编的篮子,有些促狭的从门口挤入屋内。
她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抱歉,烧水耗了点时间,我来晚了。”
梧鸣打了个呵欠,点点头,已经困的说不出话了。
蓝婶将大陶壶和藤编的篮子置于于桌上,她一边收拾着屋里的浴盆,一边自顾自的说着话,也不管梧鸣有没有回应。
“梧姑娘,情况我已经从葫芦仔那里听说了,你受了伤,得好好养养。我给备了些药材,对养伤、缓解疲劳有些效果。”蓝婶从藤编的篮子里取出好几味药材,一样样放入浴盆里。
梧鸣一眼便认出了这些药材,她在《三界常见灵植指南》上读到过它们的功效,的确都是些养伤舒缓用的低阶药材,且搭配使用时没有什么副作用。
提及药材时蓝婶很高兴,眼中满是怀念:“这些啊,都是孩子们送给我的……”
土黄色的大陶壶是低阶修士常用的储水法器,有个文化的名字,叫涌泉壶。姜炎留下的储物袋里也有一个涌泉壶,只能用于储藏水源,具有一点保温的功效。
蓝婶将大陶壶扛在肩膀上,弯腰对准浴桶。
源源不断的热水从中吨吨吨地涌出,不一会儿便灌满了整个浴桶。
蓝婶试了试水温,又撒了些药材进去。
待一切准备完毕后,她朝梧鸣招了招手:“梧姑娘,药浴备好嘞,现在水温正好。”
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呀一下,敲了敲自己的脑瓜:“瞧我这记性,又忘了说。”
蓝婶掀开藤编篮子上盖着的布帘,拿出了一套水蓝色的衣裙和鞋袜对梧鸣道:“梧姑娘,待会儿你换上这身试试,如果不合身就告诉我,我给你换一个尺码。”
水蓝色衣裙与鞋袜的样式有些过时了,但看着十分整洁干净,都是新的。
梧鸣自失忆醒来就没受到过这么好的待遇,她咽了一下口水,感觉蓝婶这个称呼有些过分亲昵,口中嚅嗫了半天才出声问道:“蓝……蓝婶,这些服务和这间客房,住一晚上得多少灵石啊?如果再算上三餐,一天大概花销多少?”
她还得住一个月呢,太贵的话只能另寻它处了。
蓝婶一愣,深邃柔和的眼角突然绽放出一抹浓烈的笑意。
梧鸣浑身不自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用错了问法才惹得人无故发笑。
蓝婶看着木椅上浑身漆黑,用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眼里的笑意几乎要凝成一汪水:“梧姑娘不用担心,接下来这段日子,真君大人会承担你的食宿。有什么爱吃的,尽管吩咐厨房。”
梧鸣想起了佳味客栈那惊为天人的饭菜,连带着对秦飞扬多了几分好感。
这人先前恨不得把我拴在他裤腰带上,现在却对我这么宽容,他到底脑补了什么玩意,还是说,这也是他计划的一环。
想用好吃好喝好住的收买我,让我心甘情愿地吐露情报吗。
此时梧鸣还不知道,自己在秦飞扬眼中已经变成了被“老大”威胁控制的可怜弱小童工。
“这套衣裙和鞋袜呢,需要多少灵石?”梧鸣看向蓝婶手中的水蓝色衣裙与鞋袜,这并不在秦飞扬承包的食宿范围里。
蓝婶笑道:“梧姑娘太客气了,都是些凡人家常用的棉布料子,不值钱,哪里用的上灵石。”
看这意思,蓝婶是不打算收钱了。
梧鸣不擅长应付人族间的客套,尽力表达自己的想法:“这么晚了,商铺都关门歇息了,还麻烦你给我找来一套衣物,我心里过意不去。”
蓝婶甚至还担心若是尺码不合身,可以给她换个尺码。
她和蓝婶非亲非故,大晚上让人跑来跑去,总归不太好,她不想欠下什么人情。
梧鸣探向储物戒指,想着干脆花灵石买下这些衣裙鞋袜,不与他人有太多牵扯。
蓝婶看出了她的心思,忙道:“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以前给我家姑娘做的衣裳,现成的。真君大人报销的食宿够丰厚了,就当这是房费的赠礼吧。”
蓝婶家的姑娘,是指她四十年前在碧落山脉猎妖失踪的女儿吗?
提及往事时,蓝婶变得有些絮絮叨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自从与她分别后,每逢她的生辰,我都会给她做一套衣裙,希望能在见到她时,送上最合身的衣物作为礼物。可过去了一年又一年……这套衣裙对现在的紫儿来说,应该已经小了。你不要有什么负担,放在我这里也是无用,不如送给合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