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起身的还有,他身旁的贝尔菲戈尔。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不解和震惊。
“您,做了什么?”
管家问道。
他维持着躬身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盯着沢田纲吉。
这一刻,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言语,亦没有人死亡。
但在这仅有三秒的时间空隙中,他还是嗅到了本应该存在令人生厌的血腥味。
他能感受到粘稠流动的血液,死不瞑目的惊恐目光,而那死亡的执行人来自于他。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好像他的记忆错位,出现了记忆性偏差。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不是人类,不会存在群体性效应的错构型偏差。
所以,是少年做了什么。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垃圾臭虫,有什么值得你受苦呢?
管家抓住拽着他衣角的手,缓缓地覆盖上去,那细瘦苍白的腕骨不经一握,脆弱得仿佛稍稍用力就会折断。
被他抓住的沢田纲吉身体颤抖着,强烈的痛苦仿佛顺着他们相握的手传递给他,明明他不存在痛觉,但还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心脏的阵痛。
看呐,人类的少年,多么的青涩,多么的孱弱,多么的可怜。
他强硬地抓住沢田纲吉的脸,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深陷入少年柔软稚嫩的脸颊。
他细致地观察者少年缺氧涨红的表情,看着他捂着脖颈处的咽喉,短促急速的呼吸,似是某种喉管破裂后导致的应激反应。
比如,割喉。
就好像是倒退的时间伤害如数体现在少年身上。
蓦地,管家的表情阴沉下来,变得可怕无比。
他感受到一种愤怒,一种说不出来的极致到疯狂的愤怒。
“喂,人类,你怎么了?”
管家被这一声惊呼唤醒,转而看向紧张扑向沢田纲吉的[少爷]。
可沢田纲吉还在执拗地抓着他,艰难颤抖地喘息。
“拜托了……”
同[少爷]骤变的脸色,他突然明白,这股名来由的愤怒从何而来。
……
好痛,好痛!好痛!
巨大的痛苦传入身体每一处神经,几乎让人难以忍受。
沢田纲吉大口呼吸着,努力平衡着时间回溯带来的痛苦。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疼痛的滋味,骤然加注在身体痛苦十倍百倍的放大,几乎到他无法忍受的地步。
他脑海中就只有一个荒唐的念头。
这就是人类脆弱的身躯。
在这个想法失控前一刻,他勒住了危险的关口,狠狠闭上眼,精神再次回复清明。
【时间回溯】对现在的他来说,负荷还是太重了。
【时间回溯】不同于【死亡预演】,所具备的能力在于,它能够像拨动时钟的指针一样,精准地操控他人的时间线,不受时间的常规限制,回溯到某个特定的时刻。
自然,运用这样超出规则的能力,要承受的代价也绝非一般能力能够比拟,伤害承受叠加也不过是其中的一项。
不过比起其他人来说,时间对他要宽容许多。
但这个能力也有个弊端,除了【时间回溯】的实施者,被【时间回溯】从而改变命运的被实施者也会拥有时间线变动前的记忆,其他人就会像是管家他们一样,以为是错觉下产生的记忆性偏差。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的管家问他。
需要,特别的理由吗?
他的视线像是被一层氤氲的雾气所笼罩,恍惚出现重影,他僵硬移动眼球。
“过于草率的死亡,让人讨厌,不是么?”
“我只是觉得,他不该死。”
或者。
“仔细想想,是不是我的误导,导致了他的死亡呢?”
我只是需要为此负责,而已。
……
然而,这些话他都未能说出口。
——
他们的早餐被全部换掉了。
沢田纲吉到最后都没有吃上两口。
所幸,时间回溯的痛苦持续时间不会太久,缓过最痛苦的时段,他又像是没事人一样安静地坐在座椅上。
他垂着头,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本就苍白的面容就像是透明的纸一样,毫无血色,维持一定频率起伏的呼吸,让他看起来还像是个人。
太棒了,他还是个人。
“你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少爷还在咄咄逼人地质问他。
“xixixi,不论他做了什么,也轮不到你来质问他吧,垃圾诡异。”贝尔菲戈尔凑了过来,半趴在沢田纲吉坐着的椅子上,深情款款地问道。
“需要我帮忙,兔子先生?”
“啊?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谁让你碰他了,放手!”少爷像是愤怒的刺猬,炸了起来。
“不然等你矮的像是倒栽葱的家伙,抱他去休息么?”
“谁矮了!该死的人类女人!”
贝尔菲戈尔和少爷骂了起来,夹在中间的瑞安恨不得缩成一团,钻进地缝。
沢田纲吉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该听哪一个人说话。
下一刻,他被人抱了起来。
是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