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辉费尽心思隐瞒了一年的真相,就这样被颜朝阙轻易道出,他的脸涨得通红。
他想说并非如此,可头顶那收不回的羊角已然是铁证。
他支支吾吾的模样,在旁人眼中与直接承认无异。
不对,颜朝阙为何会如此清楚?
她又怎么会幻术?
难道她也是妖?!
祝辉沉默了许久,最终望着颜朝阙,激动地嚷道:“真人,她,她也是……”
谁料他的话还未说完,秦之游挥了挥袖袍,下了一道禁制,将他剩下的话彻底堵住。
祝辉受罚,是因为他修习邪术。
而他的徒儿心存善念,更未做过什么错事,纵使是半妖,也无需任何人的审判。
秦之游瞥了眼身后的颜朝阙,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冲他嫣然一笑,笑中带着几丝查明真相的神气。
仿佛在对他说,若是没有她,他今日便要彻底冤枉一个好人了。
淮冷正安安静静地站在她的身侧,秦之游意识到自己的失察,便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少年,关切地问道。
“可有受伤?”
秦之游鲜少对他如此温和,淮冷有些受宠若惊,他忙摇了摇头道:“不曾受伤,多谢师尊关怀。”
“那就好。”秦之游点头。
他示意不远处的六峰长老将祝辉带下去,比试继续。
颜朝阙和淮冷并肩朝选英台走去。
“师姐……”少年喉结滚了数滚,他像是不知该如何措辞,过了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来,“多谢。”
他的嗓音清润又低沉,任谁都听得出话语间的真情实感。
颜朝阙侧头,看见他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那双墨玉般的眸中装满了自己的身影。
颜朝阙瞧见他这柔顺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凿栗。
“有疑点就要说,为什么直接背门规,听起来就像你真的犯了错。”她批评道。
少年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她敲过的地方,许是颜朝阙真的生气了,她没有收着力道,让淮冷感受到了几分痛觉。
他听见她紧接着嘟囔了一声:“笨蛋。”
不知为何,淮冷被打后并不难过,一颗心反而雀跃起来,连唇边都不自觉漾出一抹笑容。
小时候,他很是顽皮,把阿娘气急时她便会拿竹条拍他的掌心。
他质问过阿娘为何要打他。
阿娘却说,若不是在乎他,又岂会管教他。
如今,他已经整整十年没有被人这样亲切地“管教”过了。
师姐帮他寻真相,替他出头,现在又忍不住责备他。
这是不是说明,这个世界上,终于又有了一个在乎他的人?
颜朝阙还在不放心地叮嘱着自家师弟:“既然长了嘴,若是下次受了委屈,要学会为自己辩解,知道了吗?”
“当初在山脚下拦我的气魄也不知哪里去了。”
见少年迟迟不语,她以为他走了神,便曲起手指作势还要给凿栗,威胁他道。
“听到了没有?”
淮冷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她的手指上。
师姐的手会不会疼?他不禁思索着。
他的大脑顿了几下,这才反应过来颜朝阙在问话,他温顺地应道:“知道了,师姐。”
颜朝阙这才作罢。
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已经走上了高台,再一次落座。
接下来的比试顺利进行着,各位外门弟子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领,铆足了劲想要往上再爬几个名次。
直至两个时辰后,颜朝阙见到了一个老熟人,那男修五官清秀周正,手上的剑还是她昨日特意送回去的。
正是七峰的外门弟子,顾奕。
他上场顺序颇为靠后,与五峰的外门弟子对阵,一局便要定去留。
“这人算是有些倒霉。”林有清坐在颜朝阙右边,始终沉默观战,此刻却看着刚踏上擂台的顾奕忽然小声感慨道。
“怎么说?”
“他对面的乃是当今三皇子慕容绝,早被五峰江玉长老内定为徒,此人今日不败也得败。”
林有清凑到她耳边,特意用密音道,她的语气中无不惋惜。
“庙堂之人,怎么个个跑到仙门来了?”颜朝阙眉头轻皱。
仙门本该是实力至上,岂能让这些权贵轻易毁了规矩?
颜朝阙不禁想起何知,他口口声声自称是右相之子,嚣张跋扈,着实是惹她厌恶。
“听闻皇帝身子骨不大好,多半是他派来仙门寻长生之法的。”
“你看吧,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必主动认输。”
林有清口中的“他”是指顾奕。
颜朝阙看着负剑而立的青年,心中划过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