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之路,比我想像的更加凄苦。
队伍沿着崎岖不平的官道前行,囚车的轮子在石头路上颠簸,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每一次震动都像是在提醒着,这条路通向的是何等绝望的终点。
我混在差役队伍的末尾,低着头跟着前进。头上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汗水还是不住地从额角滚落。
吉王就在前方不远的囚车里,我能看见他圆滚滚的身影在铁栏后摇晃。他双手被铁镣铐住,只能紧抓着栏杆防止摔倒。每当囚车剧烈颠簸时,他就会撞到铁笼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但他从不喊疼,也不抱怨,只是咬紧牙关默默承受。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中五味杂陈。
这次的流放来得太快了。从寿宴到三司会审,再到押送出京,一切都像事先安排好的戏码。那个突然出现的秦添寿,那些被「发现」的证据,还有莎弥娜及时的翻供……每一环都扣得那麽紧密,那麽完美。
这不是巧合,是有人在暗中布局。而且这个人,很可能从我们开始查案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设局了。
我越想越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多管闲事,没有去阻止吉王喝那杯茶,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一串的事情?如果我安安静静地当我的侍卫,吉王是不是就不会被捲入这个漩涡?
可能他顶多就是在众人面前腹泻一次,丢个脸,被嘲笑一番,但至少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我咬着下唇,心中满是自责。是我害了他。
「喂,快跟上。」身旁一个差役催促道。
我连忙加快脚步,但双腿已经开始发软。从昨夜逃出地牢到现在,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肚子里空空如也,胃酸翻涌,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消耗最后的力气。
那名被国师买通的差役偶尔会悄悄递给我一点乾粮,但他自己的份量也有限,分给我的只是一小块饼乾或几颗枣子,根本填不饱肚子。
「不能给太多,」他低声说,「被发现就完了。」
我理解他的处境,只能咬紧牙关撑下去。
到了第二天下午,我已经饿得两眼发黑,脚步虚浮。身边的差役们有说有笑,啃着自己的乾粮,而我只能闻着那食物的香味咽口水,我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到目的地。
更让我担心的是,吉王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好。囚车里只给他提供最基本的水和粗粮,分量少得可怜。我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精神十分萎靡,可能是有点脱水了。
但最可怕的是,我开始注意到一些异样。
队伍中有几个护卫,总是时不时地交换眼神,像是在等待什麽信号。而且押送队长选择的路线,越来越偏离主要官道,朝着人迹罕至的山路前进。
我握紧了怀中的紫玉,心中暗自警惕。国师说过,吉王还有更大的危险。看来,这危险很快就要来了。
第三天傍晚,当夕阳将山林染成血红色时,我终于明白了那些异样眼神的含义。
「前面就是青峰岭,今夜就在那里过夜。」押送队长粗声宣布,但他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我环顾四周,这里已经深入山区,两侧都是茂密的树林,官道狭窄得只能容一辆囚车通过。如果真有什麽意外,根本无路可逃。
肚子又传来一阵绞痛,我紧咬牙关,努力跟上队伍。那名被买通的差役今天分给我的食物更少了,只有小半块饼乾,根本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山林中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鸟鸣。那不是普通的鸟叫声,而是某种暗号。
我心中一紧,本能地朝囚车的方向靠近。
「什麽人!」队长突然大喝一声。
话音刚落,两侧树林中同时冲出数十个蒙面人,手持刀剑,杀气腾腾。他们穿着粗布衣裳,看起来像是山贼,但动作太过训练有素,绝不是普通的草寇。
「是山贼!保护囚车!」队长喊道,但我注意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别的什麽。
战斗瞬间爆发。让我震惊的是,那些「保护」囚车的护卫,竟然有一半突然调转刀锋,朝着自己的同伴砍去!
果然是内鬼!
「杀了那个胖子!」一个蒙面人指着囚车大吼。
我再也顾不上隐藏身份,猛地从腰间拔出藏好的短刀,朝囚车冲去。
「苏宁?!」吉王透过铁栏看见我,惊得瞪大双眼。
来不及解释了。一名刺客已经撬开囚车的锁,长剑直刺吉王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