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脸上浮现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虽然说起来有些自夸,但我的书画……还算不错。从小就跟宫中的大儒学习,笔法和画技都还过得去。这样的话,即使没有现成的作品,我也能当场题字证明身份。」
我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那你打算叫什麽名字?」
「季澄。」季白想了想,「穆澄是母后给我取的表字,意思是像水一样澄澈纯淨。不过……」他的声音有些黯淡,「母后过世后,父皇伤心过度,很少再用这个名字了。我就用季澄吧,取我名字的季,和表字的澄。」
我听得心中一暖:「澄,澄澈的澄?跟你的名字季白一样,都有高风亮节的意思,真的很好听。先皇后取这个字,一定希望你能保持内心的纯淨和正直吧。」
季白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轻声说道:「谢谢你这麽说。那你呢?」
「我就叫苏静吧。」我想了想,「宁静的静,反正我懒得想了,这样还不容易忘记。」
「苏静……」季白重複了一遍,「很符合你的气质。」
我忍不住笑了:「我哪有什麽气质?天天打打杀杀的。」
「不是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季白认真地说,「是一种……内心安宁的感觉。就算遇到再大的危险,你都能保持冷静,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我感到脸颊微热,赶紧转开话题:「那我们的关係呢?」
「你是我的侍从,跟了我好几年了。」季白很快进入角色,「我们从北方而来,准备南下寻找买主。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山贼,不但钱财被抢,连字画作品也丢了大半,我还受了伤。」
「这个理由很好。」我点头贊同,「既能解释我们狼狈的样子,又能说明为什麽身无分文。而且北方距离这里很远,就算有人怀疑也不容易查证。那我们现在就是穷困潦倒的主僕二人,希望能找个地方歇脚,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卖些字画换取路费。」
「没错。」季白郑重的看着我,「记住,你是苏静,我是季澄。绝对不要叫我殿下。」
我用力点头:「好,季公子。」
季白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神态和姿势。
「我得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商人。」他小声对我说道,「在宫中见过不少商贾,他们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像是永远有时间似的,不像我这样急躁,动不动还会发脾气 ……」
说着,他苦笑了一下,自嘲道:「不过现在这副肥胖的模样倒是很像富商,至少不会有人把我和皇子联想在一起。谁能想到堂堂皇子会胖成这样呢?」
我看着他努力调整自己的样子,心中有些心疼,但还是鼓励道:「你别这麽说自己。而且这样也好,至少我们的伪装会更可信。」
随着我们继续前行,道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有赶着牲口的农夫,还有几辆载满货物的马车。远处已经能看见金水镇的轮廓,一片错落有致的房屋和高高的城牆。
季白开始刻意放慢脚步,他收了收下巴,又挺起肚子,微微佝偻着身子,将原本挺直的腰杆稍微弯曲,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经商多年、略显疲惫的商人。他的步伐变得沉稳而谨慎,说话时也放慢了语速,看上去就像个富态的生意人。
「学得还挺像的。」我在他身后小声说道,「真的很有商人的感觉了。」
季白回头对我露出一个略显得意的笑容,但很快又收敛起来,重新摆出商人应有的稳重表情。
「等进了镇,我想先打听一下长守村的事……」季白边走边说道。
「不行。」我立刻阻止他,「如果长守村的事真的有什麽内幕,两个外来人一来到当地就打听长守村,那显得特别可疑。我们应该先安顿下来,融入当地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再旁敲侧击地了解情况。」
他蹙起眉,似懂非懂:「可、可那麽多尸体,我们总得报官吧?」
「先观察再说。」我摇头,「搞不好整个金水镇也牵连其中,搞不好,就是有人把那些人引去长守村的。」
季白想了想,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顺便看看能不能卖些字画赚点路费。」
我们一前一后,踏入了金水镇的大道。人声渐盛,商铺林立,街边叫卖声此起彼落,烟火气扑面而来。
阳光从云缝中洒落,照在我们身后的山路与前方的官道上。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季澄与苏静,是两个从北方云游的普通人,没有追杀,没有逃亡,没有鬼村与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