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扯出帕子,攥得很紧,关节捏得嘎嘎作响:“就凭这个,便想将我与她捆牢?给她定罪?你怀里的,又是什么!”
流清商气弱地合目,又睁开:“我的罪……自会向仙舫去请,你的罪……罄竹难书,休想逃脱。”
临渊猩红的血瞳倒映着牢笼里的囚奴,猝然逼近,一缕魔气强行捏起流清商的下颌,抬起。
唇角勾起恶劣的笑意,微微扬起下颌,不屑地睥睨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与琴无涯是一丘之貉。那便让他看看,姑洗宫最是风雅如玉,纤尘不染的小仙君,是如何变得半人半魔,不人不鬼!”
流清商能动的惟只一双清亮的深眸,正不屈而悲悯地凝视着魔头,喉咙里卡着血不上不下:“临渊,你喜欢她。”
唇角溢出黑红的血,魔气几乎要捏碎他的下颌。
“临渊,你……喜欢……清九……”
魔气猝然消散,临渊转身而去,声线极冷:“我会亲手杀了她。”
云端之上,清九爽完才回过神儿来,她还要找临渊借炼魂鼎。
撤回。
撤回!撤回!死手你给我撤回啊!
【对方已读,无法撤回该条消息。】
清九戳戳晏七剑的肩:“那个什么……你打得过临渊,对吧?”
晏七剑正在御剑,并未察觉到她话里的谨慎,自信道:“若是在地面上,棋逢对手,不相伯仲。”
清九小心翼翼:“那要是在魔域呢?”
晏七剑:“我的灵力会受到压制,大约三七开吧。”
清九尴尬一笑:“那要是他手上还有炼魂鼎呢?”
晏七剑思忖了一会儿:“他手上不仅有炼魂鼎,当年他凭一己之力夷灭整个修仙世族,仙盟派出那么多高阶修士缉拿无功而返,以化神修为与大乘期的魔皇分庭抗礼,靠的不是修为,而是另一样法器。”
清九哆哆嗦嗦:“什么啊?”
晏七剑:“无相笔。”
“无相笔以恶欲为墨,曾是修仙世族密藏邪宝,为临渊所盗招致灭门,也算是自食恶果。”
“这么邪性?”
“据说无相笔可以完美剥离人体任意一部分,或者是植入一部分,共生共存。譬如篡改你的记忆,剥掉你的情丝,或是摧毁一部分神魂,抑或者是将恶魂植入。修仙世族意图挥笔将临渊制成没有意识的炉鼎,他便盗笔攫取了他们的记忆,看着他们在最原始的生存欲望驱动下,自相残杀。”
清九:“我突然觉得做个男人也挺好的,想必晏道友也习惯做个女人了吧!”
晏七剑咂摸出来一丝不妙,回首:
“你又得罪他了?”
两个人现今是一柄剑上的蚂蚱,清九只好老老实实地把投影打在自己脸上给他看。
晏七剑:……
五官那么立体,起起伏伏的,怎么看啊……
他扶着她的后脑,额头轻触,共享神识。
高挺的鼻梁轻扫她的面颊,清九大睁着眼睛眨巴眨巴,心都跳乱了。
这个人怎么随随便便进入别人的身体啊,要不要这么暧昧啊?
很快,她的识海里便出现了晏七剑瞠目结舌的身影。
除了通讯玉符的投影,还有很多五颜六色的东西。那是他从没见过的avi,jpg,txt……一些废料……
有些时候,一目十行,惊人的学习能力这种天赋,他也不太想拥有。
晏七剑立刻退了出来。
也看清了清九发了什么。
夜风粗犷,了无人声。片刻寂静后,清九清晰地听见,风里一声沉重的,长长的,哀怨的叹息。
他出生的时候吃奶都没使这么大劲。
慎虚道长曾为他推衍,说他人生中会遇到两道坎,若能度过,修仙之途顺遂无虞。如果第一道是炼化本命剑,那么第二道就是清九劈下的天堑。
他自然不怕临渊,剑修若战死是勋章。他怕的是叠了狂暴,满血条蓝条能量条的临渊在自家泉水追着满级嘲讽的清九杀,自己跟在后面奶都奶不动。
清九戳戳他的后背:“别不语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牵连你的。大不了就让他把我乱刀砍死泄愤好啦。”
晏七剑冷冷道:“砍的是你么?”
两个人沉默地在夜空下御剑飞行良久。
清九:“臣有一计。”
在晏七剑略带怀疑却又不失希望的眼神中,她道:“我们俩从这里一直滑跪到魔域,给临渊哭着磕头认错,你要是哭不出来我再借你两瓶眼药水。估计他能解气。”
晏七剑:妙啊妙啊。
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是会发笑的。
清九看晏七剑脸僵着,伸出一根手指舞到他面前:“臣——还有一计。”
晏七剑将那根手指按回原位,真诚道:“请你憋回去。”
清九:“那机智的臣——可就退了,这一退——”
晏七剑:你就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