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玄有些恍惚,身上没有了不断落下的拳脚,耳边也消失了接连不止的辱骂,他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余光中映出来的美人,浑若天边而下的仙子,仙乐般的声音响在耳侧,在轻声细语地询问着他是谁?
“我……叫……萧……执玄……”他费力地张开发白的嘴唇,嗫嚅着说完了自己的名字,意识便陡然陷入了黑暗,昏过去前他还在想:这是哪里来得仙子姐姐?难道上天当真听见了他的所求来救他了?
虞惊鸿模糊听出来他的名字,见人昏了过去,忙俯下身子将那糯米团子搂在了怀间,怀里好像抱着一捧雪,冷的几乎要将人冻住,而贴在她胸前的额头却又滚烫,烫的几乎要将她的胸口化开。
“娘娘,不如将七皇子交由奴婢,免得脏了娘娘的衣裙。”绿蜡上前打算接过来萧执玄的身子。
虞惊鸿正打算给她,却发现胸前的衣料被那孩子的手攥的死紧,怎么也无法松开,她轻叹一口气,没再试图挣脱,对着一旁的绿蜡摇首,“罢了,左右衣衫已经脏了,他也不沉,我将他抱回去,你去遣人寻太医过来。”
“好。”绿蜡乖顺地领命,下去寻太医了。
虞惊鸿就这样抱着小时候的萧执玄,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中回去,雪被上留下一行长长的脚印,像是一行大雁飞过天际,又渐渐被飘飞的雪花遮住印记,一点点地隐去踪迹。
*
翌日天光大亮,难得出了数月来最大的太阳,暖意融融。
虞惊鸿早早便穿戴好,头上戴了一个幂篱将人从头遮到脚,由着桃李带着她上了马车。
昨日云照雪说服她父亲之后,便让她父亲寻了个道士,那道士胆子大,又能言善辩,会些江湖术法,颇有些门道,近日便是由礼部尚书作为引荐,将那道士带入宫中去见陛下,而虞惊鸿先前找的那个人便跟在队伍后头混进去,之后再完成她的计划。
这是他们一早约好的,只是唯一不同的事情在于:虞惊鸿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太初”去,而一早便计划着自己进宫,唯有这样才不会出岔子,这也是她早便谋划好的。要想要搞清楚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她唯有在萧执玄身边才能查明白。同样的,想要真正做到俞朝海晏河清,也必须要掰直萧执玄的性子回正道,所以这宫她必须进去,而且还得是光明正大的进去。
虞惊鸿按照计划混进了人群之中,随着大流一道进去,她回头看了一眼送她过来的马车,示意桃李快快回去,自己便再次一脚踏入了这个前世身死其间的监牢。
“可是礼部尚书云大人引荐的人?”
虞惊鸿一听这尖细的嗓音便听出来这是自幼跟在萧执玄身边的三福,三福还是她给萧执玄挑的大太监,自那之后一直便跟在他身边,没想到如今竟然还在他身边侍奉,如今看来甚至依旧是他身边的大太监。
她隐去心思,将身子缩在后头。
前面的礼部尚书笑着看向那圆滚滚的大太监,“是了,三福公公,劳烦通融一二。”
三福眉心微皱,不太赞成地看向云继乐,“云大人,怎么连你也掺和这事情?”
云继乐神色一僵,隐蔽地撇了一眼身后的人,才转过头来看着三福公公说道,“还劳烦三福公公了,今日定会叫陛下满意。”
三福无奈地看他一眼,转身进去通禀了,“陛下,云大人在外头求见。”
萧执玄斜倚在龙榻上,一手支着额头,脸色青黑,俊脸上头阴雾缭绕,眼下发乌,十分疲倦的样子。
他头也不抬,双眸仍旧紧闭着,阴沉地张唇吐出去一个字:“滚!”
“这……”三福有些犹豫,片刻还是说了:“陛下,云大人找了一位道士要引荐给陛下,说是定能为陛下答疑解惑,成全心中所想,不知陛下可要见见?”
萧执玄登时睁开双眼,满目沧桑的桃花眸寒光迸射,好似注入了新的光芒,亮的惊人,他坐直身子,满怀期待地说:“将人带进来。”
三福猜到会是这样,心中暗暗叹气,却还是躬身应和:“是。”
他快步出了殿门,看见云继乐徘徊在门口焦虑地等待着消息,他招手示意他进去。
云继乐路过他身边时,他还是不忍心地提醒一句:“云大人可要想好,欺君之罪可是要连诛九族的。”
云继乐背后一片冷汗,心中不安地打着退堂鼓,但似是想到什么,心中还是坚定下来,他大步跨入殿中,低声对着三福道:“谢过公公提醒,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三福看着他的身影进去,摇首叹息,有些怅然地看了看天空。
这时队伍最末尾一个带着幂篱的女子叫他有些侧目,他迟疑地看了好几眼那女子的身影,虽然说不上来何处眼熟,只觉得她十分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