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理是受重击导致视网膜脱落,虽然紧急做了手术,但严理本来眼底情况就不好,手术不太成功,能保留多少视力还不好说。
严理身体没什么问题,术后躺够时间就再也躺不住,可他刚看不见,平衡感还没重新建立起来,没人领着他哪也去不了。严文事多,顾不上弟弟,忘了给他找人,又怕严妈妈舍不得老头子,把严妈妈关了起来。严理这边只有护士偶尔来看看,他只能干坐着,有些烦躁。好在楚徊把他的助理找了来,给他开了手机读屏,让他能玩玩手机,也会带着他到处走走。
楚徊带了晚饭到医院,在病房外间的餐桌上摆好,严理被他的助理秦飞凡领着走了进来,秦飞凡不像方问舟张扬,性格温柔沉静,正适合做生活助理。秦飞凡看到楚徊,叫了声“楚总”,带严理去洗了手。严理在餐桌边坐好,秦飞凡就回去了。
严理闻到香味,说:“还是徊哥哥好,严文就知道让我吃医院的餐。”
楚徊牵着严理的手让他摸到碗和勺子,开起玩笑:“那我给你当哥哥,你别要严文了。”
严理坏笑起来:“我不要你当哥哥,我要你当老婆。”
楚徊给严理夹菜:“吃你的吧。”
严理低下头,用勺子试探着碗里的菜,楚徊看着严理把菜扒到了桌子上,抿了抿嘴,没说话。
磕磕绊绊吃过饭,楚徊简单收拾了桌面,严理侧着头听着动静,说:“我想洗澡,我三天没洗澡了。”
严文什么玩意,澡都不知道给人洗。楚徊没好气地说:“等着,我去问问。”
楚徊去找了医生,医生给了楚徊一对防水眼贴。楚徊知道严理跟他说,就是不想让护士帮忙了,于是叫护士送了两张淋浴凳来。
楚徊关了病房的大灯,只留了床头小灯,拉着严理让他坐在沙发上。见严理自然地靠着沙发靠背,楚徊在严理腿上打了一巴掌:“往前坐一点,腿岔开。”
严理知道楚徊只能倚着靠背才能坐稳,肯定是他就楚徊,不能让楚徊就他,赶紧岔开腿往前坐到沙发边。楚徊把轮椅停到严理两腿之间,说:“我要揭纱布了。”
严理“嗯”了一声,楚徊伸手轻轻揭下医用胶布,把纱布取了下来。严理眨了眨眼睛,左右看了看,最后朝向楚徊:“你没开灯吗?”
严理看的方向是楚徊的左肩,楚徊看着严理的眼睛,外观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双湿漉漉的小狗眼,只是瞳孔散大,目光没有聚焦。楚徊平静地说:“没有,医生叫你先不要见强光。
严理笑起来:“我说呢,白天我还觉得亮亮的呢。”
不愧是为失明做了十年准备的严理,连保留光感都觉得高兴。楚徊心里钝钝地痛,说:“闭上眼睛,给你贴眼贴。”
严理闭上眼睛,微微仰头,楚徊心漏跳了一拍,他一手搭上严理的肩,一手撑着严理的腿,前倾身体吻上了严理的唇。严理吃了一惊,睁开了眼睛,随即反应过来,勾起嘴角,闭上眼睛,伸手往前摸了一下,扶住了楚徊的腰。
浴室里,热气升腾起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严理用自己的腿夹住楚徊的腿,楚徊拉过严理的手,放在自己腰间:“扶我一下,别让我倒了。”
说是楚徊帮严理洗澡,到后面又变成严理帮楚徊洗,严理伺候楚徊惯了,楚徊的身体他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眼睛看,只靠肌肉记忆就够了,只需要楚徊帮他拿洗发水沐浴露。
洗过澡擦干,又是严理帮楚徊穿纸尿裤穿裤子,楚徊只需要把衣服分好正反递给严理。
楚徊揭掉严理的眼贴,也没再给他贴纱布,严理看上去清清爽爽,又是一条好小狗了。让严理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楚徊带着严理出了浴室,严理停下脚步:“我不要自己睡。”
楚徊拍拍严理的手:“我知道。”怎么可能不害怕呢?在无边的黑暗里,伸出的手如果只能触到虚空,该是怎样的绝望?
楚徊引着严理来到陪护间,拉着严理的手让他摸摸床,然后攀上了严理的肩膀。严理马上找回了肌肉记忆,帮楚徊转移上床。
严理笑:“现在舍得用我了?”
楚徊拉着严理的手:“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严理扩大了摸索范围,露出了然的笑,缠上了楚徊的身体。
早上起床,楚徊拿出医生给的一次性眼罩给严理戴上,才拉开了窗帘,眼罩遮光性比纱布好,严理没什么反应。
上午测过视力就可以出院,楚徊自然要陪着,方问舟和秦飞凡也等在门口,严文照旧没出现。
楚徊握着严理的手,医生调暗了灯光,摘下了严理的眼罩,用手电笔扫过严理的眼睛。严理笑着说:“有光。”
医生“嗯”了一声,楚徊拍拍严理的手。完善过检查,严理左眼只有光感,右眼可以看到五十厘米处的手动,能辨认鲜艳的颜色。
医生补充:“患者瞳孔收缩不良,在光线强的地方要戴墨镜,避免强光灼伤眼睛。”
病房里,严理换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戴着楚徊夏天开车用的墨镜,秦飞凡在收拾东西,方问舟去办出院手续。
门被猛地推开,严文跳了进来:“弟弟们,现在欢迎新鲜出炉的严董吧!”
安静,令人尴尬的安静。楚徊先反应了过来:“飞凡,你先出去。”家丑不可外扬。
秦飞凡应声出门,还顺手关了门。
严文得意洋洋:“老头子在会场直接被经侦带走了。”很辛苦,很累,但是终究做成了,几年来刻意保留的证据、拉拢的人心都化成了武器,在最后一刻捅穿了恶龙的心脏。父子相残是不好听,可是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时时刻刻战战兢兢,再也不用担心被他连累,再也不用担心背后黑洞洞的枪口。
见两个弟弟还在发愣,严文张开双手:“瞎子、瘸子,来恭喜下哥哥。”
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楚徊拉起严理,把严理推进严文怀里,严文紧紧拥抱了一下严理,又弯腰抱了一下楚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