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温舒淮靠在江霓的背上睡了过去。她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江霓这样背着自己走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熟悉的街区。
“江霓?”
“嗯。”
“你就这样背着我一直从海边走回来了?”
“嗯。”
“你还好吗,快放我下来吧。”
温舒淮很是担心。江霓也是个女孩子,她想不出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毅力。
江霓很瘦,但有肌肉,她的身体不像一般的女孩那样柔软,反而像一颗子弹,坚硬而灵活,能够抵御世间的一切伤痛。
温舒淮也不是不能自己走。
只是,江霓觉得是她把温舒淮带到海边来的,她就一定要把人安全地送回去。
温舒淮被江霓小心地放下,双脚一落地,她就看到江霓几乎是泄尽最后一点力气,马上瘫倒了。她就这样躺在人行道上,再也站不起来。
“你没事吧。”温舒淮弯腰俯视着她,从江霓的视角看去,她和天上的月亮渐渐重合到一起。
江霓看着她笑了。
还是当初抢包时的那个笑,肆意又嚣张。
“你还笑。”温舒淮伸手打了她一下,“你还能起来吗?”
江霓摇摇头。她全靠一口气吊着,根本不敢放松,一放松整个人就散了架。
温舒淮索性也学着她的样子,和她一起躺在了马路上。
“你别这样,你起来。”江霓说。
“为什么。”
“你是很干净的人,不要弄脏衣服。”
“你说,如果现在突然开来一辆大货车,车速飞快,会不会直接从我们身上碾压过去。”
温舒淮兴奋地幻想着这样一种可能。
“不会,这是人行道。”江霓无奈地说。
温舒淮不满地别撇嘴。
她张开双臂,在路面上把自己的身体彻底舒展开来。
她们眼看着月亮一点点落下去,太阳渐渐升起,人行道上开始有人路过,马路上开始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有不怀好意的男人向她们靠近,江霓一鼓作气坐起来,挡在了温舒淮面前。她摆出一副邪厉的姿态,气场凶煞,没人敢轻易接近。
没人会主动上前去招惹一条疯狗。
疯狗咬起人来是不要命的,她只想置人于死地。
可温舒淮便要去招惹一条疯狗。
她是她所养育的最温柔亲切的幼小野兽,机敏可爱,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温舒淮那天没去上学。
她回到家睡了整整一天。
她以为一夜未归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然而并没有。
家里并没有人在意她去了哪里,她回到家后,把自己以前的课本都翻找出来,打算下次见面时拿去给江霓。
期末考试结束,温舒淮开始放暑假。
她想考港城的大学,在她心里,自己是迟早要回到港城去的,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温舒淮在暑假也每天都出门补课,江霓依旧像影子一样把自己藏进车流中,默默陪着她。
那段时间,陆宇成去f国旅游了,温舒淮由此获得了短暂的平静,她每天都会祈祷让陆宇成死在f国,车祸也好,自然灾害也罢,总之再也别回来。
温舒淮发现,或许是因为她满了十八岁的原因,温恬那段时间开始对她特别好,毫不犹豫地给她报补习班,在零花钱上也给得很大方。
温恬旁敲侧击地提示过温舒淮,可以一起找个时间回港城看看,却都被温舒淮不冷不热地拒绝了。
“我打算考港城的大学,等明年考试结束再说吧。”
“什么?你要考港城的大学?”温恬似乎对她这个决定很惊讶。
“可是你哥哥和我说,到时候会安排你考海市的大学啊。”
“他不是我哥,他就是个畜生。”温舒淮咬牙切齿地说。
你也是。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女人。
“他这些年一直对你很照顾,你就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温恬坐在她身边,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
温舒淮迅速地把手抽回来,藏在身后,并且挪到离温恬更远的地方。
她的手心有许多自残后的割伤痕迹,手腕上还有自己用烟头烫过的伤。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回外公的钱和股份,就必须让我去港城。”
那段时间,江霓换了辆性能更好的摩托。
温舒淮不知道她和她那些哥们是如何做的交易,但她也猜得出个大概,毕竟,江霓的钱无外乎就那么两种来路。
她依旧在每天下午放课后接上温舒淮,两人一起去海边约会。
江霓开始把自己的秘密基地一点点透露给温舒淮,她带着温舒淮去了她藏身的那艘破船。
江霓这些年攒下的所有家当都藏在那艘破船附近,她本来是没打算带温舒淮去的,可是那天突然开始下雨。
海边没有可以避雨的建筑,江霓眼看着温舒淮一身白衣全部湿透,好无辜好可怜地抱紧自己,她实在不忍心,于是带着温舒淮去了破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