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觉得他笑中带了些古怪,下意识觉得对方要说出什么“惊骇世俗”的话,都琢磨着要不要率先开口说点儿什么转移话题了。
但谈钰嘴还是太快了,他问:“早恋过吗?”
江浔:“……啊?”
“你这个年纪,说起来只能是早恋,或者……暗恋?”谈钰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个年纪情窦初开基本看脸,我觉得暗恋和你无缘……所以,有没有过什么感情经历呢?”
这话说的……
江浔闭了闭眼,莫名有些绝望感:“没…没有。”
“没有就没有,你结巴什么?”谈钰故意逗他,然后说,“你看,你少了这方便的情感经历,对于这样的戏份自然就不好把控。你是把自己当成你要扮演的角色了,可你有没有把和你搭档的对手,当成自己喜欢的人呢?”
闻言,江浔涨红了脸,更是不会说话了,磕磕巴巴半晌,最后跟蚊子哼哼似的,说什么也没听清。
谈钰道:“别害羞,这叫就事论事。当然,也不是说叫你录一回就爱上一个搭档,那太不合常理了,干我们这行工伤得多严重?”
谈钰在公共场合不会开玩笑,这也就是私底下面对江浔的授课,整个人放松很多。
江浔听着觉得新奇,抬头眨巴着眼等待他的下文。
“你把自己当成了角色,同样的,就该把你的对手在那一瞬间当成戏里面的那个人,可能是兄弟姐妹,至交好友,毕生仇敌……各种各样复杂的关系。他们不属于你的人际关系网,却与你扮演的那个角色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谈钰认真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就好像你我现在这样,如果现在有个人在扮演你,他就不能只扮演你,还得去认真思考一下我的存在究竟对于你来说代表什么。你是角色的缩影,而你的搭档是与角色有关的人的缩影。
你们是在替他们把故事带给听众,因为你是配音演员,你是他在这个没有他的世界选择的组成自己的部分之一……能明白吗?”
江浔眼睫轻颤,显然不是能十分明白的。
谈钰摁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下午的课已经快开始了。
于是谈钰想了想,又问:“下了课后你一般都做什么?有别的安排吗?”
“应该没有……和时宣在外面吃了饭就回家了,也没什么正经事。”
谈钰顿了顿,问:“你俩现在住一起吗?”
“嗯,合租。”
谈钰笑了,说:“那今天交给你个任务,把信任你的萝呗打发走,今天下了课在排练室多留一会儿,晚了我可以送你回去。”
江浔:“啊?”
谈钰故作疑惑:“怎么了?哪没弄明白?”
“……没有。”
谈钰拍拍他的肩,鼓励道:“加油,回去上课吧。”语罢,又晃了晃手里的奶皮子,说,“剩下的我放到小卖铺的李阿姨家的冰箱里,下午走的时候记得拿。”
但重点显然在上一句而不是这一句。
把时宣撇下来找谈钰开小灶……怎么想怎么不厚道。
且他俩住在一起,这几天吃喝住除了上厕所,几乎到形影不离的地步了。
想要把时宣“抛弃”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下午江浔在课上的表现,倒是给他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贺山看着他,也开始发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笑。
他欲言又止,看着躺在秦悦宁怀里“奄奄一息”的江浔,道:“你这个眼神……能不能不要这么坚定?”
江浔坐起来,不明所以。
“一个人的面部表情他是会影响到语言表达的,我现在在你眼里没看到缠绵悱恻,只看到正的发邪。”
这么说着,贺山自己先忍不住捂脸笑了。
江浔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明白贺山所谓“正的发邪”是什么意思。
贺山道:“你得知道,这部分剧情里面,男主角是因为斩妖除魔不幸身受重伤在爱人怀里带着遗憾离去的。但是他这个遗憾不在于前者,而在于爱人,你现在反了。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很遗憾,但你遗憾的是不能继续斩妖除魔,而不是以后和心爱的姑娘不能在一起了。”
江浔抱头,脸更是皱成了一张苦瓜。
他还觉得自己挺真诚来着。
贺山似是看破他心中所想,道:“你现在这个情绪……也不能说是不对,我能听出你的遗憾,但是从你整个人的状态上来看,你没有把悦宁当成爱人,而是你没除完的妖,你想收了她。”
此话一出,众人再也忍不住,“哈哈”笑成一片。
连向来情绪比较平淡的闻三思都笑了起来。
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只有江浔默默哀伤。
他抬头看了一眼呲着个大牙傻乐的时宣,心里那点儿微妙的愧疚也散了。
对不起了萝呗,你的舟要跟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