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天一直在你的短视频底下学饭圈控评呢,”赵晋说起这个也觉得好笑,“你之前那个会谈不是说得挺嚣张吗,切条发得铺天盖地,热度很高,除了被你圈粉的,也有好多网友一直在攻击你。”
“还攻击上我了。”李和铮笑出声,“我演讲被捂了我还没生气呢,他们气什么?”
“大哥你是一点都不关心啊!”苏启然小声嚷嚷,“他们说你装逼说你傲慢说你用身份当跳梁小丑,你说的每句话都被分析,还说你那么说的本质是看不起国内的教育……哦,连你那天的衣服都被扒了,十几万,说你还是太捞了。哎给我气的,我兄弟那是拿命换的……”
“这有什么呢。”李和铮不明所以,心想那衣服大概是用美色换的,抬头看他,“网友们认知不同而已,还用你这么记挂着。我都习惯了。”
“你习惯啥。”苏启然没跟上思路,“被网友们骂?”
“是啊。”李和铮满脸理所当然,“我也不是第一天爱说这种话。我这种行事作风,肯定经常挨骂。挺逗,我以前有个人专栏来着,一有人和我辩,我就来劲。和人家杠多了,我编辑说我太影响社里形象了,给我把个人专栏关了,稿子只能发版块。”
赵晋笑个不停:“苏老师,你白心疼他了,他压根儿不在乎。”
“现在人平时屎吃多了总是会产生幻觉,”苏启然依然愤愤不平,好端端的大放厥词,“别人说什么他都一概听不懂,只能按照自己的臆想判断,还信以为真,以为众人皆醉他独醒。”
“你能不能别在吃咖喱饭的时候说什么吃屎?”赵晋嫌弃得快飞走了。
“我是一个物理老师,我吃到的物质是咖喱,就不可能是屎。”苏启然铲起满满一勺子咖喱,要喂给赵晋,“来赵老师,您尝尝这是什么味儿。”
赵晋忙不迭地躲开他:“yue——”
李和铮看着他俩闹腾得幼稚,也笑,垂下眼,感受到久违的轻松。
退休生活就应该这样过。如果下午不需要继续上课就更好了。
微信里,除了早晚的招呼,也没有多余的消息。
果然,剥去不必要的部分,彼此都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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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的第一个晚上,结束值班的骆弥生和林阳约到了三里屯的某家露天清吧。
他两人一直保持着稳定的约饭频率,林阳准备要份简餐,骆弥生只要了酒。
林阳专注在菜单里,骆弥生无意识地划拉手机。
除了工作群里一些不用回复的通知,没有消息。他不会找他。
“还以为你忙着和你家李老师甜蜜蜜,顾不上找我呢。”林阳点完单开始笑嘻嘻地跑火车,“我约么着下次见面是你生日会了,突然被招幸,倍感荣幸。”
“不会,没甜蜜蜜。”
“怎么说。”林阳痴呆地看他脸色很差,收敛了,小心翼翼地试图转走话题,“又说你今年生日会姐姐给订哪儿了?到时候和哥去不?”
“我没问她订哪里了。他也不一定会去。”骆弥生礼貌对服务生点头致谢。
“啊,为什么?”
骆弥生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小半杯:“因为没追上,之前聊得有点深了,有些适得其反。所以做其他事全凭他的心情。”
“那你怎么还没追上?”林阳好奇,“我以为你们俩互动挺好,结果连生日会都拿不准他会不会来。”
骆弥生沉默良久,又喝了大半杯,摇摇头:“我不知道。”
林阳顿时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大哥你要过的是三十岁生日,不是十三岁,让你追人都不会追?”
骆弥生摇晃着杯底中仅剩的酒,垂眼看着碰撞在杯壁的液体:“因为我了解他。本质上他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不论当年我们是什么境况,至少分手这两个字是从我这儿出去的,所以现在我没有立场做更多争取,只能选他安全范围里能接受的方式。现在他已经在反感了,强硬他会更反感。”
“那你这不是知道怎么追吗?”林阳继续瞪他。
骆弥生把杯中的酒喝完,平淡得像是在剖析别人的事:“我怎么做都不会产生效果。三年前那次……现在他没有强硬拒绝我,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没必要意味着我可有可无,无论有我没我都无所谓,所以也不需要大张旗鼓地正式拒绝我,随便我怎么做。”
林阳震惊:“什么三年前?”
骆弥生转头看着路上的人来人往,没有回答他:“他现在独惯了,和以前更不一样。我自己复盘过,其实他刚回来我们开始接触时,他对我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拒绝,是在我道歉后才这样的。”
“怎么道歉了反而还不行了,”林阳持续震惊,“我怎么听不懂?”
骆弥生轻轻叹口气,平静叙述:“他会认为这种道歉是对过去的否定,既然否定了,更没聊的必要。我说出口后悔,但是没有用,后面好多次再想说,他都没再给我开口的机会。”
“而且,他前面想听,只是因为他无聊,碰上我了,拿旧事消遣。后面不想听了,是因为发现消遣都没意思。”
“……不是老梅,你说你都懂完了你还追什么。”作为学生时代这段感情的顺路人,林阳有点难受。
“你俩这个思路我有点跟不上,但要我说你们两个就是都太清醒,脑子太好的人搞在一起只能是这种下场,人家糊涂夫妻能过一辈子。现在……反正你也追不住,当断则断完了。”
骆弥生又摇摇头。
在过去和未来缠织在一起混乱不清时,他们已经当断则断一次了。自那后,在人生黄金上升期中所有辛酸苦楚独自吞咽,两人都如此,他更明白,才更受困于此。
只是总觉得他还漏下了点什么。
是什么?
他给自己点了支大彩。现在这烟已经很不好买了,李和铮那天随口问他怎么搞了这么多,而后话岔开了,他没告诉他,从他们分开后,他也只抽这一种烟。
等这支烟快燃尽,骆弥生才再次开口:“他现在状态挺差的。比起他心里还有没有我,更重要的是,找到他的心,让他好起来。”
林阳冲他抱拳:“这大夫您当得,我不配。”
骆弥生冲他哼笑,起身先走了。
半小时后,保持着退休老人作息在九点多提前入睡的李和铮,在尚未睡踏实的半梦半醒间,听到了自家密码锁被滴滴按响的声音。
被吵醒的李和铮:……
哦,忘了通知骆大夫。
密码,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