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云并没有多话，弯下腰去，抬起孟回一只脚腕，顺手就把他的鞋子撸了下来，随后是另一只，见他两双袜子果然湿了大片，又把他的袜子褪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比熟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职业是修脚的呢。

孟回目瞪口呆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一只脚还在对方手中，他像见了鬼一样连忙抽回，继而忍无可忍大叫出声：“你干什么？！”

李暮云微微低着脑袋：“抱歉。”

孟回：“？”

李暮云：“我还是很想你。”

............

唉。孟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麻烦呢。

车门外天寒地冻，门内温暖如春，两人在这一方豪华却狭小的空间内，相顾无言。

太麻烦了。

孟回觉得，一切温暖和施舍都带着代价，他拿出手机，发现意外地收到了谢凌霄的回复：

「我们到了有一会了，你在哪？俞老师看完了，现在打算往回走，刚还问你来着，你要不要一块儿？」

见信号若有若无，孟回趁着手是软的，赶紧回复：

「等会我，一起回去。你们在哪？」

点了发送——又没发出去。

孟回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事到如今，他已无心贪恋这难得的温暖，他只想快些回到酒店，虽然他接下来几天都没什么急活了，但他就是想回办公室，办公室才是他的家。

抓起袜子就要往脚上套，李暮云刚才很贴心地把袜子对准了空调出风口——真是贴心啊，真是肉麻。

穿好后，孟回又从李暮云手里拽过围巾围上，围巾上的雪水化了，贴着脖子，有种湿乎乎的温热，一出门大概又会马上结冰——想想就很痛苦。

如果李暮云不这么邪门，如果他能安安静静地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让孟回安安静静地借他的领地烘干一切，到那时候再放他走，这样不好吗？他为什么总是这么邪门，为什么，他一定要不分场合地扮演深情，让孟回受不了从而只能马不停蹄地逃跑呢。

他真是分不清了，李暮云到底是在对他好还是纯粹只想折磨他。

李暮云镇定地看着孟回做完这一切，就在孟回准备去拉车门把手时，他猝不及防拽住了孟回。

随后，他稍微一使力就把孟回拽进了自己怀里。

孟回听见自己脑袋顶上传来一声压抑沉闷的叹息：“别走。”

姿态别扭，孟回想要挣脱，然而李暮云紧紧搂着他的脑袋，像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孟回挣扎半天无果，又气又急，只能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他妈的放开！”

李暮云终于松了手，孟回之前也对他说过这句话，他记得。孟回好像一直在拒绝他，态度很坏的那种，到底为什么，他真的有些伤心。

“你有病啊？你为什么老是阴魂不散缠着我？我他妈怎么走哪都能碰着你？我该你的啊？”

孟回得了喘息，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他在面对李暮云的时候总是一点就着，情绪极其容易失控，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说完后，他对上了李暮云那双悲伤的眼睛，顿时又产生了一丝恻隐之心，他马上又有点后悔——情绪转换之剧烈、之快速，令他不由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孟回很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语重心长对李暮云重申了一遍：“放过我吧，好不好。”

李暮云直视他的目光，回答道：“不好。”

孟回笑了：“你就是听不懂人话，对吗？”

李暮云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孟回。

孟回已经没有任何话语可说了，随便他吧，左右他们都处在一个文明世界，对方也不能对他强买强卖，真的随便他吧。

叹了口气，孟回起身去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