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几日前曾经在一处巷子里闻到过同样的味道,现下想来,或许能查到些线索。”
“查人的事,我找人去,你一女子,还是不甚方便。”沈从迹道。
江浅沉吟片刻,觉得沈从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从袖中取出一卷画纸,双手呈上,道:“这是蚴杉枝的形状。若能寻得此物,便可作为证据。”
她眼神真挚,递上图纸的双手坚定十分。
“为何?”
“什么为何?”江浅不知道沈从迹在问什么。
“你可知道此事若是查出来和侯府有关,你父亲就是谋杀朝臣的罪犯,就算陈琮的案子定了,你父亲也罪不可免。”沈从迹眸色深邃,紧紧看着江浅。
“知道。”江浅坦然道。
“那你为何还要执意于此。”
江浅知道沈从迹对自己的疑心一时难消,她决定说个清楚些:“想必大人执掌刑案无数,最能懂得‘公理’二字,小女子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不想被人白白诬陷了去,至于侯府,自我嫁给大人之后,便从未再想与侯府有过任何牵扯。”
江浅话说的郑重,沈从迹闻言也听出其中几分真意。
沈从迹沉默半晌,方伸手接她手中的画纸。
突然,一阵风起,卷起尘土,摇曳院中一地落叶。
那纸张被风一掀,自江浅手中飘然飞出。
“啊——”江浅一惊,忙伸手去抓。
沈从迹亦不假思索,反应极快,向前一探,两人几乎同时抬手,纸未及捉稳,两双手却在半空猝然相触。
那一瞬间,江浅指尖微颤。
两人同时怔住。
沈从迹眸光一滞,一丝电流般的酥麻之感自指尖传入。
江浅下意识欲收手,却又觉得太急显得慌张,微微一滞,指尖轻轻滑过他的掌背,如蜉蝣悬与水面,轻而不乱,留下一圈圈涟漪。
沈从迹垂眸看她,眼中波光暗动。
女子眉眼清宁,神色间却隐隐有些不安,她极快地收回了手,轻轻咳了一声,似是掩饰刚才的尴尬。
江浅语声低缓,眼神不自觉避开他的注视,垂眸拢袖,却怎地连耳尖都悄悄泛起了红意:“那...如果这案子结束了,不知道大人可否履行承诺,替妾身问一问通商文牒一事?”
查熊及用的事一时难以收集证据,但是通商牌文的事对沈从迹来说并不是多难,只需和户部支会一声即刻。
“嗯。”他沉了声。
江浅听到回应后,匆匆转身回了屋子,沈从迹却好似还没从刚刚的意外中回过神来,两指磋磨着,不自觉地回味着刚刚一抹温度。
庭院中,晚风微凉,月撒流光。
一抹细腻的情绪有意无意的在沈从迹心里悄然而生。
夜深,沈从迹将此事让人传信给曹历。
后院中。
春梧打好了温水,轻手轻脚进屋伺候江浅盥洗,却见江浅坐于榻上,双颊微泛红晕,神情恍惚。
她将铜盆稳稳搁在脸盆架上,双手在衣摆上擦了擦,复又走近几步,俯身伸手探了探江浅的额头。
“夫人这额头倒也不烫,不像是染了风寒……可是哪里不适?”
江浅怔了一瞬,忙回神,双手掩上面颊,避开她的视线:“许是方才茶水饮得热了些。”
见春梧神色微疑,江浅急唤她取来湿帕,轻轻抹了抹面颊,这才压下那阵莫名的燥意。
洗漱毕,春梧提起铜盆,出门泼水。再回来时,江浅已然伏卧榻上,眉眼低敛,神情静然。
春梧轻手吹灭几枝蜡烛,低声问道:“夫人可是要歇下了?”
江浅并未应声,只拍了拍身侧榻沿,示意她坐下:“春梧,这几日相处下来,我总觉沈从迹对我仍多疑几分,若他心中疑虑不除,只怕日后咱们在府中也难得清净。”
春梧拧着眉,面带难色:“夫人自入沈府,哪日不是规规矩矩,从未与侯府往来半句。再说那日归宁,大人亲眼见着那崔氏对夫人如何冷眼相待,怎会不知?”
江浅垂眸轻语:“世间常道,女子既嫁,便须倚仗夫家。可如今我既无母家可依,夫家之中又行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要惹他不喜……”
春梧不由气恼:“大人何曾怜惜过夫人半分?夫人处处小心,他竟还冷眼以待!”
江浅伸手轻抚她衣袖,语声低缓:“他与侯府本就政见相左,现下我虽嫁作他妇,于他而言,究竟是信不过的。若想在这沈府中安然度过这一年,只怕还得设法先得他一份信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