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江叙蹲在地上,开始机械地收拾散落的颜料管和画具。手腕的伤口渗出的血已经凝固,在绷带上结成暗红色的痂。他想起昨夜父亲砸在墙上的酒瓶,飞溅的玻璃碴差点划伤眼睛;想起今早姐姐把他的早餐钱抢走时,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的月牙形淤青。而现在,连这幅承载着他全部希望的画作,也被人用红墨水判了死刑。
颜料盒里的群青颜料不知何时被人掺进了白色,原本深邃的蓝色变得浑浊黯淡,如同他永远透不过气的生活。江叙突然抓起那管被挤瘪的钴蓝色颜料,用力砸向墙壁。塑料外壳裂开的瞬间,残存的颜料像眼泪般流淌下来,在雪白的墙面上留下一道蓝色的痕。
"混蛋......"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抓起画架旁的调色刀,狠狠划向自己的素描本。纸张被割裂的声音清脆刺耳,仿佛在割裂他最后的尊严。然而当刀锋即将落下时,他的动作突然僵住——素描本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五岁时的他和母亲,两人站在海边,母亲的手搭在他肩上,笑得温柔。
雨声越来越大,冲刷着玻璃窗上的尘埃。江叙颤抖着手指抚过照片,泪水终于决堤。自从母亲离开后,这样的温暖瞬间便成了奢望。父亲的酒气、姐姐的冷嘲、同学的欺侮,像沉重的枷锁将他困在黑暗里,唯有绘画是他唯一的救赎。而现在,这份救赎也摇摇欲坠。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叙慌忙抹了把脸,把照片塞回素描本。门被猛地推开,陆沉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全新的颜料管和一卷绷带。
"你......"江叙愣住,喉咙发紧。
"少废话。"陆沉把东西扔在桌上,转身就要走,却在看到墙上那道蓝色颜料痕时顿住了。他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明天早上六点,带画去天台。"
没等江叙开口,陆沉已经消失在雨幕中。美术教室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江叙盯着桌上的颜料和绷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颗草莓硬糖。窗外的天色渐暗,暮色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墙上的蓝色颜料痕重叠在一起,仿佛在黑暗中开出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