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宋伏清照旧没上晚自习,收拾书包回到小区。
她掏出钥匙开锁,动作慢吞吞的,脑子也有点呆,这几天的信息量有点太多了,潜意识里在逃避。
钥匙轻轻一转,门锁卡扣脱离,宋伏清拉开门板,脚步往里迈。
突然,她表情一愣,看到玄关地垫上的一双男生皮鞋。
鞋码不算小,很明显是成年男性的款式。
那一瞬间,宋伏清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快要把衣服沾湿,她没敢声张,轻手轻脚地提步往外走。
哐当。
宋伏清大致判断声响是从厨房传来,但她没敢看,生怕惊动家里的贼。
有时候,就那么一秒,人的脑海里能够快速出现许多场景,走马观花一样,就像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她在担心万一今天交待在这里,她还没能念大学,还没能挣好多钱,答应幸运的录音还没发,跟苏择屿吵架也没赢。
她遗憾也后悔。
……
“啊啊啊,烫死我了。”厨房里走出一个年轻男人,皱着眉头甩手,余光看见门口的女生,他表情也是一愣,“清清?”
宋伏清看着面前的男人,疑惑之外,也松了一口气,“舅舅?”
“哎。”江辞砚听见后咧嘴一笑,招呼她快点进来。
宋伏清机械地关上门,扯下后背书包,跐溜一下坐在了地上。
“清清!”江辞砚进了厨房,没看见人,又喊了一声,“干嘛呢?”
“我换鞋。”宋伏清姿势还是没动,瘫坐在地上。
腿软了,让她先缓缓。
她知道舅舅要回临桐了,但具体哪天没确定。厨房里时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有一两声男人的絮叨。
宋伏清爬起来走到厨房门口,看着男人站着水池前忙碌。
老实讲,宋伏清长这么大,和江辞砚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宋伏清的妈妈江辞沐是临桐人,嫁到苏川之后,也很少再回临桐。
之前宋伏清还小,一直在苏川上学,江辞砚也忙着求学工作,两人之间也算不上熟悉更别提亲近。
要不是江辞砚恰好去苏川出差,看到身为高中生的宋伏清正在便利店打工,了解到她大伯父一家根本没有给她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江辞砚大概也不会把她带来临桐。
宋伏清眼神一暗,其实舅舅可以不管她,他本就没什么义务带着她这么一个拖油瓶,是她厚着脸皮硬跟来的。
“洗手没?”江辞砚头也不回,语调丝毫没有生疏感,“过来尝尝。”
他端出一盘往客厅走,宋伏清就跟在他身后。江辞砚坐下后,示意宋伏清尝尝看。
宋伏清看着茶几上陶瓷盘里的曲奇饼干,陷入沉默。
俩人说是舅甥关系,但其实年纪相差也不大,宋伏清看看江辞砚,男人二十六七的年纪,眉眼冷峻,鼻梁高挺,怎么看都跟眼下家庭煮夫的形象相去甚远。
宋伏清微不可察地叹口气。
“吃啊!”这口气叹的江辞砚也是一惊,“看一眼就难吃到你了?”
“不是。”宋伏清不再解释,直接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味道出奇得不错,她凑近又拿起一个。
江辞砚看着,暗自松一口气,嘴角也挂上了一点笑意。
“好吃!”宋伏清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奖,“可以开店了。”
“那就好,能给人吃就好。”江辞砚拿过茶几的盘子,半点不客气地使唤宋伏清,“再去给我装一盘。”
“?”
什么意思,真就让她吃一个啊。
江辞砚把饼干装进纸盒,生疏地打了一个结,看着不太满意,解开后又重新系,嘴上也没停,“周围的邻居,都认识了吗?”
宋伏清表情一顿,只吐露单个字,“没。”
听见后,江辞砚颇为不赞同地看她一眼,“远亲不如近邻,万一我以后出差,邻居还能照顾照顾你。”
“我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你可以什么你可以。”
宋伏清撩起眼皮偷偷看他一眼,嘴角一撇,像是委屈,又像撒娇,偷偷嘀咕,“婆婆妈妈。”
“嘿。”江辞砚两手掐腰,似笑非笑盯着宋伏清,也是气不过,上去要拧她耳朵,“小兔崽子,我都是为了谁?”
宋伏清歪着头去躲。
江辞砚眼神一眯,按住宋伏清的脑袋,嗓音危险,“宋伏清。”
他声音严肃,不像是逗着玩,宋伏清表情也跟着变正经。
“你是年纪大了,想学人玩叛逆?”
宋伏清表情愣愣的,没听懂。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撮绿毛怎么回事?”
她心里一咯噔,染发兼职的事情打死也不能说。
江辞砚看着小女生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变得视死如归,也只得无奈叹一口气,“你这头发,一中能放过你?”
宋伏清小声开口,“没人看见。”
“你还挺聪明。”江辞砚哼笑,“叛逆可以,只此一次,出格的不行,违法乱纪给我离远点。”
“哦。”宋伏清想到什么,又问,“要是真违法乱纪怎么办”
江辞砚瞪她,“你想试试?”
宋伏清哪敢,慌乱地摇头。
“倒时候我大义灭亲,第一个送你进局子。”
宋伏清想起另一宗,那苏择屿,是不是她也得大义一点,送他进去一趟。
两人打趣几句,原本那层隔阂被敲碎的差不多,许辞砚指着桌上的纸袋,“你上楼送一趟?”
宋伏清还没想好盘问的措辞,张口拒绝,“不去。”
这声‘不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江辞砚不气反笑,真是跟他熟了是吧,拒绝得真是干脆利落。
江辞砚笑笑,觉得这样也挺好,“行,那我去。”
宋伏清就坐着沙发上听着门锁轻轻一开,几分钟后,又轻轻一关。
江辞砚大步踏进来,像是发现什么稀罕事,“楼上也是附中的学生啊。”
“哦。”
“也是高一的学生,这不挺好啊。”
好什么好,住两天你就不觉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