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起路来,好似一个戏子,一扭一跳,诡异至极。
这时,一阵风起,大雾涌动得更加快速、猛烈,将那人的白衣吹起,斜斜飘摇,猎猎作响,好似一个脆弱的纸人,要随时被狂风拽到天上去……
那人被丝雾遮挡,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不见其貌。桃夭甚感奇怪,道:“你是何人?”
“……”
不答。却是,哭声忽止。
风停了,雾也停了,好似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轮转,凝固成一张缥缈的水墨画——那白衣人和少女,隔着大雾相望……
下一刻,白影一闪,竟是凭空不见?
众人纷纷惊愕,警惕地望着四周,蓦的,忽听桃夭尖叫了一声,转头望去,只见那少女已跌坐在地,呆呆望着面前的人。
原来,就在方才,刹那之间,那白衣人忽然出现在了桃夭面前,脸面惨白如鬼,直勾勾盯着她,眼神中,满是诡异的偏执与疯狂。
桃夭心跳如狂,瞪着面前这白衣人,道:“你,你要干什么?”
却见那白衣人不回答,仍是盯她,半晌,脸面忽而抽动,竟渐渐拧出一个笑容,双手握住她肩,嘴唇颤颤阖动了两下……
他道:“青溪……”
闻言,众人皆愣,桃夭更是一头雾水,道:“什么青溪?我是桃夭!”
那白衣人却是摇头,兀自肯定道:“不,你是青溪……你是青溪!”激动之下,竟一把将桃夭搂入怀中,喃喃道:“青溪……青溪,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桃夭自是恼羞成怒,二话不说,手中凝出一道火球,一掌拍向白衣人的后背。瞬间,那白衣人全身着火,化成灰烬,随风飘散……
与此同时,风中、雾里,还飘荡着一句痴言妄语:“青溪,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杀了我一次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杀我?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好伤心啊!不过没关系,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我的!青溪,青溪,青溪……”声音如痴如狂,如烟缥缈,随风而散,渐渐消弭……
眼见人已去,声已止,众人又惊又疑,道:“这,这就死了吗?”
桃夭站起,低头整理衣服,又羞又怒道:“一个登徒子,死了才好呢。”
卜幼却沉道:“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这时,“铮……铮铮……”,一阵悠悠琴音,从那大雾中飘了出来……
桃夭立时惊怒,道:“好啊,方才还没有烧死你,是我无能!你且出来,我们较量一番,别躲在暗处装神弄鬼!”
话落,果见一道白影闪了过去,桃夭眼疾手快,立时抄了一团火,甩手掷了过去,正好砸中一个破屋,顿时“稀里哗啦”,破屋塌陷,沙尘弥漫,没入了一片火海中……
而那白衣人,竟是人影不见……
难道是逃跑了么?
岂会?
但见一片火海中,那白衣人背对众人,盘膝坐在一堆残砖破瓦中,膝头则横放一把瑶琴,手指拂弦,轻轻一拨,“铮——!”,琴音缓缓流出……
卜幼不善音律,一时没有听出这是哪首曲目,只觉得音律缠绵,包含说不尽的浓情蜜意,显是一首情歌,道:“吾,你知道那人在弹奏什么曲子吗?”
吾爱回道:“这首曲目,小仆亦是头一回听,应是出自那人之手。不过,大人且看那把琴,有何异处?”
卜幼:“那琴原是一把七弦琴,但断了两根弦。”
吾爱:“大人再看那琴师的脖子,又有何异处?”
卜幼:“脖子上恰好系了两根断弦。”
吾爱:“如此一来,大人可知那白衣人是谁?弹奏的又是什么曲目?”
卜幼眼中清明,回道:“那白衣人身穿乐师服,喊道‘青溪’,并且,又是琴音,又是断弦,这都跟那说书先生讲得故事别无二致,因而我猜:此白衣人,正是琴师云白。而那首情意绵绵的曲子,应当是:《心悦卿兮》。”
吾爱:“有理。那一开始尖叫的人又是谁?”
卜幼:“云白对那尖叫之人喊道甚么‘一百年’,‘救活你’,而在一百年前,青溪死了。依我看,那尖叫之人是青溪,云白要救活青溪。”
吾爱:“那该如何救活青溪?”
卜幼:“依那神秘人之言,自然是:借尸,还魂。”
说到这里,她眼中清明更甚,“啊!”的一声低呼,道:“我知道了!难怪这里会有浓重的尸气,甚至有尸肉掉落,会不会是云白在这里藏了尸体,用来为青溪借尸还魂呢?”
吾爱点了点头,道:“正是。”
卜幼不禁叹道:“原来云白竟藏在了白马驿!不过这里人迹罕至,无人打扰,也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去处……不过——”忽然想到一点矛盾之处,道:“青溪已死,她的魂魄从何处来?依那神秘人之言,青溪的魂魄在云白的身体里,这却是怎么回事?现在那青溪魂魄又藏在何处?而且,云白却为什么又把桃夭唤作‘青溪’?”
她疑问太多,暂不可解,且看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