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肉都是要做水饭卖掉的,轮不到自家。
只有初一十五,莺娘才会开荤一次。
栀子坐在灶膛前抽柴,有点饿了,出门前的两个饼也是她省下来的,好在家里做水饭,最不缺的就是米汤。栀子喝了半碗,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打闹声。
“看招!”
“流星剑!”
栀子:“……”
家里的两个魔王回来了。
宋栀子是真的很佩服这个朝代的女子,生育方面顶呱呱。
就拿莺娘来说,四个女儿已经很夸张了吧?老蚌生珠,三十多快四十的时候还得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正是门口那俩混球,宋大宝和宋二宝。
俩兄弟长得一模一样,但宋大宝明显胖一点,正在用木头小剑学着那桥下说书人口中的大侠,舞刀弄枪。
二宝打不过他,便撒开嗓子开始哭。
莺娘:“天杀的,别喊叫了,栀子啊,你去看看你弟!”
宋栀子不想动。
她有点累了。
这个朝代的生活她早已习惯,但在这样一个平民家庭,她也真挺累的,况且对“弟弟”这样的生物,她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她不想当德华,于是装作听不见。
莺娘骂骂咧咧,转头又去喊梨花。
梨花正在门口一面卖油糕一面理头发,自然也是顾不上这俩的,莺娘没了法子,只好跑了出去:“冤家,都是冤家!”
梨花撇嘴:“冤家也是你生的。”
莺娘一巴掌抽到她背上:“死丫头。”
梨花疼的躲了一下,“我又没说错!您找爹去!不是你俩生的是谁?!”
莺娘:“闭嘴吧祖宗,大街上呢,你不要脸我还要!”
哦对了,宋父。
栀子对这个人的印象也实在不深,总觉得此人神神秘秘,一年到头就归家几回。
说实话,栀子都快忘记他长啥样子了。
不过,好歹这个人还算顾家,一个月给家里寄不少银钱。
否则就他们这小打小闹的,怎么能养活这么多张嘴。
但栀子还是觉得累。
什么时候不累呢?
栀子忽然想起了中午那一碗凉水荔枝膏。
她和萧山算什么?
若是在现代,能叫自由恋爱。
可这不是啊,父母之约媒妁之言……
梨花的婚事还没个指望,轮不到她,而且莺娘早早对外放了话。
她家四个“宝贝女儿”,一人二十两彩礼是最少。
萧家……
栀子摇了摇头。
算了。
过一天算一天。
两个混球已经跑到了后院,挤着就要往进灶屋,黑漆漆的爪子就要去拿油糕吃。
栀子头也不抬:“我数到三。”
大宝二宝瞬间站住了脚,看着不好惹的三姐,悻悻收回了手。
……
青柳村。
傍晚时分,高大的男人忽然从林子里钻了出来,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鹅,身上还沾了几根分不清的鸡毛和鹅毛。
弯着腰进了院子,萧山便把两只禽的腿一捆,丢到后院去了。
“哥哥,你回来了哇。”
屋内一个束着两个小揪揪的丫头跑了出来,甜丝丝的朝着萧山笑。
萧山朝着妹妹笑了笑:“甜丫,吃饴糖。”
小女娃眼睛一亮,伸手小心接过:“谢谢哥哥!”
话音刚落,屋内又走出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来:“大山,别老给甜丫吃糖,牙要坏。”
萧山:“好。”
不过他心里有数,家里才能吃多少糖,吃不坏。
萧阿奶走到大孙子身边, “今儿去镇子上收获咋样?”
“卖了五钱银,花了二钱。”
萧阿奶皱起眉头,看向他背篓里的药便说不出话了。
萧家的情况没人比她更了解,家有余粮过夜已经算是不错了。
她叹了口气:“洗手吃饭吧。”
萧山走到水池边搓了两把,水盆里的水变了色,换了两盆水才把脸、手都洗了干净。
奶奶和甜丫张罗着晚饭,他大步回了房间,简陋的木板床已经有些不堪重负,萧山脱掉上衣,露出了精壮的胸膛来。
肩膀和脖子的交界处有明显的晒痕,也还有几道血印子。
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
身上还有一百多文,都是今日在码头扛货赚来的,他面无表情地倒在了木头匣子里,里面全是叮叮当当的铜板,没数过,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了。
但能肯定的是,距离二十两,还遥遥无期。